於浩洋的手指在手機螢幕上劃出凌亂的痕跡，像是要把新聞圖片裡義大利組合的笑容摳掉。“我從六歲就開始看費德勒的比賽，”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彩色髮帶在風中無力地晃動，“去年溫網他奪冠的時候，我在電視機前哭了整整半小時……”
他突然把手機塞進褲兜，轉身時帶起的風掀翻了曹輝的戰術筆記，紙頁如蝴蝶般散落在滾燙的地面。
顧誠彎腰去撿飄落的筆記，指尖觸到紙頁邊緣的瞬間，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拿起網球拍的場景。
那時父親指著電視裡費德勒優雅的擊球動作說：“這就是網球的藝術。”此刻那些被奉為圭臬的藝術，卻在現實的賽場上支離破碎。
目光掃過遠處場館外排起的長隊——很多沒有去看兩人比賽的球迷們大概還不知道，他們心中的神話已經在另一片場地上轟然倒塌。
墨爾本的陽光愈發刺眼，電子屏開始播放澳網青少年賽的宣傳影片，稚嫩的面孔與矯健的揮拍動作在陽光下閃爍。
……
在羅德拉沃爾球場外的露天咖啡館，四人擠在一張被陽光曬得發燙的金屬桌邊，於浩洋的手機螢幕亮著，播放著剛剛找到的比賽錄影。
墨爾本的風捲起桌上的紙巾，卻無人伸手去抓，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螢幕上。
張銘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面上敲擊，發出急促的“噠噠”聲。
當畫面播放到第一盤第四局，費德勒網前截擊出現失誤時，他突然猛拍桌子：“看到沒有！德約明明已經預判到對手要打直線，可費德勒完全沒跟上他的節奏！”
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激動，帽簷下的眼睛裡滿是困惑，“這兩個人單打時都是戰術大師，怎麼一到雙打就像兩個陌生人？”
曹輝推了推下滑的眼鏡，筆記本上已經密密麻麻記滿了分析。
他的筆尖停在“發球局配合”那一行，聲音低沉：“從資料上看，他們的發球局得分率低得離譜。費德勒擅長用切削髮球控制節奏，德約更傾向於強力平擊，兩種截然不同的發球策略導致網前截擊時機完全對不上。”
他調出比賽資料對比圖，手指在螢幕上滑動，“你們看，伯萊裡和弗格尼尼的發球上網成功率比他們高出 30%，這就是差距。”
顧誠盯著影片裡費德勒略顯僵硬的腳步移動，喉嚨發緊。
記憶裡那個在單打賽場上步伐優雅的天王，此刻在雙打中卻顯得有些笨拙。
當畫面切換到第二盤，德約科維奇回球出界時，顧誠終於開口：“他們的站位太保守了。”
他的聲音沙啞，像是被砂紙磨過，“費德勒習慣站在網前偏中間的位置，德約又喜歡後撤防守，這種站位方式給了對手太多空當。”
於浩洋突然暫停影片，手指戳著螢幕：“還有這個！第三局交換場地時，你們注意到沒有？費德勒想和德約擊掌，可德約直接轉身去拿毛巾，連眼神交流都沒有！”
他的聲音帶著哭腔，彩色髮帶在風中無力地飄動，“這根本不像是並肩作戰的隊友，倒像是臨時湊數的陌生人！”
隨著比賽錄影的播放，真相逐漸浮出水面。
義大利組合伯萊裡和弗格尼尼的每一次擊球都充滿默契，他們的站位如同精密的齒輪，相互補位嚴絲合縫。
伯萊裡的網前截擊總能恰到好處地出現在德約科維奇回球的路線上，而弗格尼尼的底線防守更是將費德勒的進攻化解得一乾二淨。
“他們的戰術太針對了。”曹輝的筆尖在紙上劃出重重的波浪線，“伯萊裡故意用大角度發球逼費德勒跑動，消耗他的體能。而弗格尼尼的單反在底線形成銅牆鐵壁，德約根本找不到突破口。”
他合上筆記本，鏡片後的眼睛裡滿是失落，“更要命的是，費德勒和德約完全沒有做出有效的戰術調整。”
張銘突然抓起桌上的水杯，仰頭灌了一大口，卻因為動作太急嗆得咳嗽起來。“我以為只要是費德勒和德約科維奇聯手，就算閉著眼睛都能贏。”他的聲音悶悶的，帶著自嘲，“原來雙打真的不是簡單的 1+1=2。”
顧誠望著手機裡逐漸黯淡的畫面，腦海中不斷回想著龍崎堇說過的話：“雙打比單打更需要信任和默契。”
此刻，他終於明白了這句話的分量。
費德勒和德約科維奇，這兩位網壇的傳奇人物，或許在單打賽場上無人能敵，但在雙打比賽中，他們缺乏的不僅僅是配合，更是對彼此的信任。
墨爾本的夕陽將咖啡館的影子拉得很長，四人沉默地坐在桌前，誰也沒有說話。
於浩洋幾人握緊手中的澳網青少年賽證件，突然意識到，這場意外的失利不僅是兩位天王的教訓，更是給所有懷揣網球夢想的人上了生動的一課——
在網球的世界裡，沒有永遠的神話，只有不斷的學習和成長。
沉默被張銘嘶啞的嗓音打破，他抬頭看向顧誠：“我們不能重蹈覆轍。”
“明天訓練就開始練交叉換位，特別是默契度，打澳網青少年賽還沒關係，能破解你球技的選手不會太多，但在澳網正賽，大多數球技對那些職業選手來說，威脅不大。”
張銘猛地把手機倒扣在桌上，震得水杯裡的冰塊叮噹作響：“光有戰術不夠！”
“剛才看影片時，有注意到伯萊裡失誤後弗格尼尼怎麼鼓勵他的嗎？擊掌、喊口號，完全不給對手喘息機會！”
張銘突然站起身，運動衫後背洇出大片汗漬，“我們也要培養這種默契！”
“回頭進行一些不耗體能的訓練，配合和默契度也許短時間內比不上那些專業的雙打選手，但總不至於太差。”
“比賽中，我起碼也能幫上你一點。”
顧誠沒有多想，他覺得，張銘說的是正確地。
澳網比賽持續時間太長了，誰也不知道中途會發生什麼事，也許他的那些球技都會被人破解，這個時候，就需要張銘也站出來了。
而且，除了澳網之外，還有另外三大賽事。
張銘不可能每一場比賽都在場外當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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