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幫那間破舊的安全屋,空氣裡常年瀰漫著劣質菸草、消毒藥水、烈酒和一種壓抑的沉默混合而成的怪異氣味。
陳洛靠坐在唯一還算完好的牆角,焦黑的左臂纏著滲血的繃帶,擱在屈起的膝蓋上。
他閉著眼睛,但眉宇間凝聚的冰冷殺意,卻讓角落裡的“老鼠”和“酒桶”都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只有門後的“影子”,依舊像塊沒有溫度的石頭,警惕地傾聽著門外的動靜。
沃德安保。
這個名字如同燒紅的烙鐵,日夜灼燒著陳洛的神經。
前世實驗室爆炸的碎片畫面中,那些穿著類似制服、動作冷酷高效的身影,如同幽靈般揮之不去。
“老鼠。”陳洛的聲音打破了壓抑的沉默。
縮在破毯子裡的瘦小身影猛地一顫,像只受驚的真老鼠,惶恐地抬起頭:“老…老大?”
“你那些‘下水道’裡的朋友。”陳洛睜開眼,目光看向“老鼠”,“能不能聞到‘沃德安保’的底?”
“老鼠”深陷的眼窩裡閃過一絲精光,那是屬於他獨特領域的驕傲和本能。
“沃…沃德安保?”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聲音尖細,“那…那可是個大傢伙…表面光鮮,接的都是大公司的活兒…特別是‘尖端工業’的外包安保…還有…還有…”他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神秘和恐懼,“…那些‘擦屁股’的髒活!聽說…保密級別很高,給錢也狠!”
“擦屁股的髒活…”陳洛咀嚼著這個詞,眼神更冷了一分,“一年前,尖端工業實驗室事故,死了幾個外包清潔工,沃德安保…參與了?”
“老鼠”努力回憶著,瘦骨嶙峋的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毯子:“聽…聽說過一點…動靜不小,但捂得嚴實,所有資訊都上了鎖…死掉的那些清潔工,身份全抹了!連名字都沒流出來…不過…”他猶豫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不確定,“…有…有傳言,說死的裡面…有個亞裔…就…就這些了,老大,再深的…我那幫朋友也夠不著了…”
亞裔,外包清潔工。
陳洛的心臟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前世實驗室爆炸的畫面瘋狂閃現——明亮的燈光,刺耳的警報,失控的能量光束…以及一個穿著普通清潔工制服、在混亂中被衝擊波掀飛的亞裔身影。
那模糊的面容,此刻似乎與這具身體原主的某些破碎記憶產生了重疊。
是他,前世的他,很可能就是那個死在事故中的“外包清潔工”。
而沃德安保,負責的就是事後的“清理”和“保密”。
不是意外,是滅口,是骯髒交易的犧牲品。
他猛地攥緊了右拳,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出咯咯的爆響。
焦黑的左臂也因為這劇烈的情緒波動而傳來撕裂般的劇痛,一股狂暴的殺意如同實質的寒流,瞬間席捲了整個狹小的安全屋。
“老鼠”嚇得差點癱軟在地,“酒桶”也下意識地握緊了懷裡的狙擊槍,“影子”則瞬間繃緊了身體,手中的改錐如同毒蛇般抬起,警惕地看向陳洛。
“找到它。”陳洛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地獄刮出的寒風,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
復仇的火焰,需要鮮血來澆灌,情報的碎片已經足夠,他需要更直接的證據,更需要…九頭蛇的鮮血來祭奠前世的自己。
......
沃德安保位於碼頭區邊緣的一個小型倉庫哨點。
名義上是普通貨物週轉倉庫,但“老鼠”透過幾個專門倒賣碼頭監控漏洞和守衛排班表的“訊息販子”,確認那裡守衛森嚴,有不明武裝人員頻繁出入,且夜間燈光異常。
深夜。
濃重的海霧如同溼冷的裹屍布,籠罩著死寂的碼頭區。
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是唯一的背景音。
距離目標倉庫數百米外,一座廢棄的龍門吊駕駛室頂部。
冰冷的寒風呼嘯著灌入破碎的窗戶。
“酒桶”像一尊凝固的雕像,趴伏在佈滿灰塵和鏽屑的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