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把青石板照得發亮,褚玄陵剛直起腰,保溫杯的金屬蓋就磕在他肩膀上。
胖嬸擠到最前面,髮捲上的塑膠花顫巍巍的:“小褚啊,我家西屋最近總聽見敲牆聲,你給看看是不是風水犯衝?”
他垂眼掃過圍上來的人群——戴眼鏡的年輕人攥著手機,指節發白,顯然還在為剛才質疑符紙的事懊悔;穿工裝的大叔搓著沾了機油的手,褲兜露出半本《電工手冊》;最邊上的老太太扶著柺棍,袖口繡的並蒂蓮洗得發白,正是上個月找他算過孫子高考的那位。
“嬸子您先說具體位置。”褚玄陵抽出一根卦簽在指間轉了轉,餘光瞥見系統面板在視網膜上浮動:【當前經驗:10/100】【技能:破妄眼(初級)已啟用】。
他不動聲色地眯了眯眼,原本混沌的巷口突然多出幾縷灰霧——那是怨氣未散的殘留,正順著牆根往三單元爬。
胖嬸的聲音拔高了些:“就西屋窗臺下!上回你說我閨女能漲工資,結果真漲了八百!這回我帶了紅包,您可一定得給我仔細看。”她從花布包裡摸出個紅信封,邊緣還沾著芝麻,“我今早剛蒸的糖包,您拿倆墊墊肚子。”
“嬸子的糖包我可捨不得吃。”褚玄陵接過信封時指尖微燙,系統提示像小蟲子爬過耳膜:【風水堪輿任務觸發:化解陽宅陰煞·經驗+20】。
他垂眸翻開《陰陽要術》,泛黃的紙頁間夾著片乾枯的艾草,“西屋窗戶正對著老槐樹對吧?樹齡超過三十年,樹根扎過地基,晚上陰氣順著樹脈往屋裡鑽。”
“神了!”穿工裝的大叔猛地一拍大腿,“我家就住二單元,後窗正對著那棵老槐樹!前兒夜裡我媳婦說聽見小孩哭,我還說她疑神疑鬼……”
人群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
戴眼鏡的年輕人擠到最前面,手機螢幕亮著——是他剛才錄的符紙自燃影片,火苗在螢幕裡竄得正旺:“褚先生,我奶奶說她屋裡的老座鐘最近總倒著走,您能……能幫我看看嗎?”
褚玄陵的手指在卦簽上輕輕一彈。
破妄眼啟用的瞬間,他看見年輕人身後飄著團淡灰色的霧氣,霧氣裡裹著枚銅製懷錶,指標正逆時針飛轉。
“你奶奶的座鐘是你爺爺留下的吧?”他聲音放輕,“老人家走的時候沒合上眼?”
年輕人的眼眶瞬間紅了。
他慌忙點頭,喉結滾動著:“我爺爺走那天,座鐘突然停了……後來我奶奶把它修好了,可打上個月開始,指標就倒著轉……”
“夜裡三點鐘最明顯。”褚玄陵翻開卦籤,“這是老人家放心不下你們。明早你拿三柱香,在鐘錶前說‘孫兒過得挺好,您安心’,連說七天。”他抽出張黃符,用硃砂筆快速畫了個“安”字,“符紙疊成小方塊,塞在鐘錶後蓋裡。”
“我現在就去買香!”年輕人抓過符紙,轉身時差點撞翻馬紮,“褚先生您等我,我奶奶肯定能睡個安穩覺!”
“小褚啊,我家的事……”胖嬸拽了拽他衣角。
“嬸子別急。”褚玄陵笑著指了指她的保溫杯,“您今晚把杯子裡的茶換成艾草水,澆在西屋窗臺下,連澆三天。”他又抽了根卦籤,“另外,讓您閨女把她那盆綠蘿挪到東牆根,陽氣能順著葉子爬進屋。”
“中!我這就回家翻艾草!”胖嬸把保溫杯蓋擰得咔咔響,轉身時撞得花布包叮噹響,“大妹子們都記著啊,明兒早市我請豆漿!”
人群鬨笑起來。
褚玄陵低頭收拾卦籤,指尖碰到那本《陰陽要術》時,封皮的紅漆突然泛起暖光——像極了老道士臨終前摸他頭頂的溫度。
他喉嚨發緊,想起師父臨終前說的“因果不可輕動”,又想起系統面板上跳動的經驗值。
這具身體裡藏著兩個世界的術法,一個是師父教的“看天看地看人心”,一個是系統給的“捉鬼升級換法器”,倒像是兩盞燈,在暗夜裡互相照著。
“褚先生。”小李警官的聲音從人縫裡鑽進來。
他摘下警帽,露出鬢角的碎髮,“能借一步說話嗎?”
兩人走到巷口的夜宵攤前。
鐵板上的魷魚滋滋冒油,香氣混著蔥姜味往鼻子裡鑽。
小李摸出張皺巴巴的名片,警號在路燈下泛著冷光:“最近轄區裡怪事有點多。上週三單元鬧鬼,前天五號樓有老太太說看見紅衣服女人趴窗戶,今早菜市場賣魚的老王說他的魚缸一夜之間死了十七條錦鯉——全是肚皮朝上,魚鱗都沒破。”
他壓低聲音:“所裡新來的實習生說這是封建迷信,可我師父退休前跟我說過……”小李的喉結動了動,“我小時候見過我奶用符紙鎮過東西。褚先生,要是再遇上這種‘說不清楚’的事,能給我個準信嗎?”
褚玄陵接過名片,指尖觸到背面的鉛筆字——“李衛國138XXXX5678備註:非緊急勿打”。
他抬眼時,破妄眼自動開啟,看見小李肩頭飄著團淡白色的光,那是正氣。
“李警官,要是真有需要,我隨叫隨到。”他把名片收進帆布袋,“不過這些事……最好別讓太多人知道。”
小李點頭,警服釦子在夜風裡晃了晃:“明白。我先走了,您收攤別太晚。”他轉身時,腰上的執法記錄儀閃了閃紅光,“對了,三單元那學生卡,我查了——是隔壁中學高二的林小夏,半個月前失蹤了。”
褚玄陵的手指在帆布袋上輕輕一扣。
系統面板突然彈出新提示:【線索觸發:失蹤的林小夏·經驗+10(任務進度:1/3)】。
他望著小李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遠處傳來警笛聲,像根細針戳進夜色裡。
“褚、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