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風裹著梧桐葉掃過青石板路,褚玄陵的道袍下襬被吹得翻卷。
他剛從警局出來時,手機螢幕還亮著凌晨兩點十七分的提示,此刻沿著路燈往夜市方向走,後頸的汗毛卻根根豎起——那股若有若無的腥臭味,像腐爛的魚鰓混著鐵鏽,正順著風鑽進鼻腔。
他腳步微頓,右手悄然撫上腰間的雷擊木劍。
老道士教過,凡靈異事件必有氣數顯形,這股腐臭絕非尋常陰祟。
念頭剛起,眼底泛起一抹淡金色——破妄眼已開。
街道的光影在他視野裡扭曲起來。
原本暖黃的路燈光暈邊緣滲出墨色,牆角的陰影裡浮著幾縷遊絲般的黑氣,像被無形的線牽著往夜市方向飄。
他喉結動了動,加快腳步。
夜市的喧譁隔著兩條街先撞進耳朵。
烤串的焦香混著啤酒瓶碰撞聲湧來,可等褚玄陵拐過巷口,卻發現熱鬧的人群像被刀切過般,在第三家燒烤攤前卡了殼。
“李老闆,再來二十串羊肉!”
“得嘞——”
人聲鼎沸中,唯獨最角落的攤位前空無一人。
穿灰布襖的流浪漢蜷在塑膠凳上,膝蓋抵著胸口,頭髮黏成一綹一綹的,嘴角掛著半透明的黏液。
他的嘴在動,卻沒發出人聲,更像某種獸類的低嚎,尾音還帶著嘶嘶的氣聲。
“小褚?”
收拾鐵籤的李老闆抬頭,擦汗的手在圍裙上蹭了又蹭,“你咋這時候過來?哦對,你那攤位在街尾,路過啊?”他順著褚玄陵的目光看過去,臉上的笑倏地垮了,“那流浪漢邪性得很,這兩天總在我這兒晃。昨兒半夜非說要吃生肉,我給了塊沒烤的羊腿,他抱著啃得血糊糊的,客人全嚇跑了。”
褚玄陵沒接話。
他盯著流浪漢的後頸——那裡有片青灰色的鱗片,正隨著對方的吞嚥動作微微起伏。
破妄眼裡,黑氣像蛇信子般從那人七竅鑽出來,纏在攤位的遮陽傘骨上。
“老闆,來碗炒粉。”他走到攤位前,手在褲袋裡摸出張淨心符。
符紙是用黃表紙畫的,硃砂紋路還帶著體溫。
他彎腰假裝撿錢,掌心的符紙輕輕擦過流浪漢的手腕。
“嘶——”
陰冷的觸感像冰錐扎進掌心。
褚玄陵瞳孔驟縮。
這根本不是人!
普通邪祟附體頂多帶點屍氣,可這股陰寒裡混著股野性味,是妖!
流浪漢突然抬頭。
他的眼睛原本是渾濁的灰,此刻卻泛起猩紅,眼白裡爬滿血絲,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兩顆尖尖的犬齒。
“好香……”他的聲音像指甲刮黑板,“道士的血,比生肉香……”
“走!”褚玄陵反手推了李老闆一把。
李老闆手裡的鐵籤“噹啷”掉地,連滾帶爬躲進店裡,玻璃門“砰”地關上,映出他慘白的臉。
流浪漢的身體開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