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影子穿著黑袍,長髮垂到腰間,手裡捏著方才暗格裡的骨笛。
等看清面容時,他渾身的血都涼了——那分明是趙三娘,可她的眼睛裡沒有半分溫度,像兩口結了冰的井:\"我不是趙三娘。\"她的聲音像兩塊石頭相碰,\"我是守門人。\"
九叔摸向腰間的桃木劍,卻發現手在抖。
他能感覺到青銅殘片在懷裡發燙,和樑上那道影子身上的氣息形成某種共鳴,像兩塊磁鐵在互相拉扯。\"守門人?
守什麼門?\"
\"六道之門。\"黑袍影子舉起骨笛,笛孔裡滲出黑血,\"你們這些跳大神的總說'天道輪迴',可你們知道嗎?
輪迴的齒輪早鏽死了。
裂隙裡漏進來的髒東西,不過是天道咳出來的膿。\"她笑了,笑聲像刮過墳頭的風,\"趙三娘是我留在陽間的殼,現在殼要爛了,我得回去了。\"
話音未落,影子突然化作一團黑霧。
黑霧裹著骨笛和烏金碎片,\"唰\"地鑽進牆縫裡。
牆面上的血字開始褪色,最後只留下個模糊的\"敵\"字。
九叔衝過去扒拉牆縫,指尖觸到的卻是冰冷的磚,哪裡還有半分黑霧的影子。
他轉身要走,廟外突然傳來\"啪嗒\"一聲。
像是有人踩碎了片瓦,又像是...水滴滴在青石板上。
九叔握緊桃木劍,剛跨出廟門,山風就捲來股腥氣——是河水的味道,混著腐草和泥。
\"師...父...\"
聲音從山腳下飄上來,帶著股說不出的黏膩。
九叔眯眼望去,見山路上有個影子正歪歪扭扭地往上爬。
那影子渾身滴著水,頭髮像團水草糊在臉上,每走一步,腳邊就汪出片水窪。
\"是李四狗子。\"九叔認出了那人身上的粗布短打——這小子前日還在河邊摸魚,怎麼渾身溼成這樣?
他剛要喊,就見李四狗子突然抬頭。
月光照亮他的臉,那哪是張人臉?
雙眼翻著白,舌頭伸得老長,嘴角裂到耳根,露出兩排泛著青黑的尖牙。
山風捲著他的尖叫,刮進了義莊的窗戶。
文才正在給燭臺換蠟,手一抖,蠟油滴在《茅山手札》上,燙出個焦黑的洞。
秋生從裡屋跑出來,手裡還攥著半塊糯米:\"怎麼了?
師父還沒回來?\"
\"噓——\"文才豎起耳朵。
院外的狗突然開始狂吠,叫聲裡帶著股說不出的驚恐。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衝向門口。
剛拉開門閂,就聽見山路上傳來\"撲通\"一聲,像是什麼東西重重摔在了地上。
秋生點起燈籠照過去,光暈裡,有雙沾著河泥的腳正緩緩挪向義莊的竹籬笆。
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