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燦聽得臉皮直抽搐。
自己這是造了多大的孽呀。
當初遇上劉長青，被劉長青強行奪去了初吻不說，還給他體內種了一隻火蠶。
後來在陳陽的幫助下，他把火蠶降服，勉強也算是因禍得福。
可現在，遇上這麼一個老頭，人家不種蟲子了，直接給他身體裡種棗核，用他的身體當花盆。
自己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遭災體質？
這種子會在自己的身體裡生根發芽，最後衝破頭頂長出來。
這樣的一幕，黃燦根本想都不敢去想。
“他說他是我們黃家的老輩子，還是永字輩的，我爺爺的爺爺輩，我也沒招他惹他，他不至於坑我吧？”黃燦磕磕巴巴，卻還抱著一絲希望。
陳陽搖了搖頭，給他講了下黃龍道人的來歷。
黃燦聽完，直接沉默了。
按照陳陽的說法，這老頭就不是什麼好人，你能指望這樣一個人，因為一面之緣，就能毫無理由的對你好？
這種機率是微乎其微的。
“那我現在怎麼辦？”
黃燦連忙問道，“還有救麼，這棗核還能拉出來不？”
他可不想頭頂長出一棵樹來。
周老聞言，哭笑不得，“沒你想的那麼嚴重，這枚火棗已經有了靈覺，當然不會那麼輕易讓你排出，如果你事先沒有察覺，修煉那《自然真經》，不知不覺，便會幫它成了氣候，到時候再發現不對，為時已晚……”
“現在你既然有了防備，只需將它的靈覺抹除，它自然就成了死物，用不了多久便被你消化了，更不用怕它在你體內成長……”
……
黃燦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當然，你也可以嘗試馴服它，就像馴服你體內的火蠶一樣，變廢為寶，化敵為友，讓它為你所用。”周老說道。
“不不不。”
黃燦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周老前輩，麻煩你幫我處理一下吧，我體內有個火蠶已經夠了，可不想再養一株樹苗出來……”
對這些東西，他現在是真的抗拒極了。
他知道這位周老很厲害，既然對方能看出問題，就肯定能幫他解決問題。
周老也沒有多說，這種小事對他而言，確實只是舉手之勞。
他伸手在黃燦的肚子上一抹，一股元神能量猛地釋放。
只是瞬間，黃燦腹中棗核便被震碎，一股精神力強烈波動，藏於其中的靈覺霎時湮滅。
與此同時，黃燦也感受到了小腹一陣絞痛，連忙捧著肚子，跑去了廁所。
“他沒問題吧？”陳陽問道。
周老搖了搖頭，說道，“黃龍這廝，實在太狡猾，要抓他，恐怕只能等以後再找機會了。”
陳陽微微頷首，“躲的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人確實奸猾的厲害，但早晚還會露面，周老也用不著這麼著急。”
周明遠確實也感覺挺鬱悶的，但現在就這麼個情況，只能暫時作罷。
……
——
第二天，天上下著小雨，陰涼涼的，山上也起了霧。
天剛亮了一會兒，陳陽便開著車，帶著周老一起離開了夾皮溝。
達瓦山地處洛山和雅市的交界處，距離旗山並不遠。
天晴一些的時候，站在旗山上，往北遠望，可以看到天際盡頭有一座平頂的大山山影。
那就是達瓦山。
達瓦山乃是蜀地第二高峰，世界第二大桌山，由二迭紀玄武岩構成，地形險峻，四周被絕壁環繞，形成平頂高原的奇景。
遠遠看去，整座大山像是被人用斧子給削去了上面的一截，只留下了下面的一半，和神話傳說中的不周山有些相似。
是以有人認為，達瓦山就是山海經中記錄的不周仙山，也有人說它是天界遺落的諾亞方舟。
上午十點，陳陽和周明遠便抵達了達瓦山下，永勝大隊一個叫童家坳的小村落。
村子建在一座山坳裡，只有幾十戶人家，建築風格頗具古味，只有一條村道能夠進村，目之所及，到處都是各種果樹，像是一處隔絕塵世的世外桃源。
陳陽來的時候，村口的路是封著的，車子進不去，有人值守。
他給柳建國打了電話，柳建國親自出來接他，這才準他把車開了進去。
現在達瓦山已經封山，景區直接關了，在官方出通告之前，不準任何人進入。
村子裡有一兩百人，都是童家的人，要麼嫡系，要麼旁支，除了嫁過來的配偶以外，沒有外姓戶口，是一個以家族為單位的世居村落。
村裡有一座大祠堂，裡面供奉著全村人的祖先，算得上是童家最神聖的地方。
柳建國帶著陳陽過來的時候，祠堂裡有不少人在忙碌。
門口掛著白幡，村民的肩膀上都戴著黑紗。
在北邊的一間大屋裡，放著幾口棺材，空氣中盡是香燭紙錢燃燒的味道。
“玄靜大師他們呢？”
陳陽看了一圈，卻沒瞧見玄靜等人。
柳建國說道，“昨天下午，天還沒黑，玄靜大師便帶著人進山去了，還沒回來……”
陳陽聞言，挑了挑眉，“這麼久，不會出什麼事吧？”
柳建國搖了搖頭，“我們有衛星電話，隨時保持聯絡，你來之前我們才聯絡過，他們已經在準備回程下山。”
“情況怎麼樣？”
“不好說，他們在山裡找了一夜，貌似並沒有什麼發現，雖然達瓦山封了山，但是，遊師的實力極其強悍，這山可不見得能封住……”
“這麼多天過去，不一定還老實的在山上待著，保不準早就跑了，不管怎樣，等玄靜大師他們回來再說吧。”
柳建國有些憂心忡忡，這次可是請了玄靜神僧出手，可見事情之棘手。
作為蜀地趕山協會的一把手，他也不得不親自到場。
“神火宗那些人呢？”陳陽問道。
柳建國苦笑了一聲，“也跟著一起進山了。”
“嗯？”
陳陽眉頭皺起。
桑傑他們也進山了？
這幫秘宗僧人，難不成還真那麼好心，肯幫忙處理遊師？
柳建國道，“人家信誓旦旦要幫忙，我們也沒理由拒絕。”
“就怕是幫倒忙。”
陳陽沒好氣的說了一句，他可不認為秘宗這幫人會有什麼好心。
進了山，還不知道會不會搞什麼小動作。
不過，玄靜那麼精明的一個人，應該不至於被桑傑暗算到吧。
柳建國只是苦笑，目光落在陳陽身後的周老身上。
陳陽趕緊給介紹了一下。
對於這位存在，協會是有資料記錄的，柳建國當然聽說過，只是一直無緣拜見。
剛剛見到周老的樣貌，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幾分猜測，此時證實對方身份，柳建國趕緊拜見。
他是萬萬沒有想到，陳陽能把這位大神給請來。
這位可是道真境後期的隱世大能，有這位存在來鎮場，他可太有底氣了。
原本一位玄靜大師，柳建國還覺得不夠，倒也不是對玄靜的實力不自信，而是有桑傑的存在，怕會出變數。
但現在，有了周明遠助陣，他的顧慮直接被打消了。
柳建國忙把兩人迎去了偏廳休息喝茶，他出去了一會兒，帶回來一個老頭。
老頭看起來有七十歲左右的樣子，個子不是很高，但是很胖。
一身黑衣，大腹便便，長得倒是慈眉善目，但形容卻是明顯有些憔悴。
“這位是童家的老家主，童川。”
柳建國給兩人介紹了一下。
童川，也就是童心的爺爺，七十六歲，剛剛進入靈境後期，乃是童家的上一任家主。
童家的現任家主，名叫童耀輝，也就是童心的父親。
但現在，已經躺在正殿那邊的棺材裡，成了一具屍體。
因為死因特殊，所以，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下葬。
“老爺子好。”
陳陽起身打了個招呼。
“好。”
童川很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多少有些強顏歡笑。
兒子童耀輝的死，明顯對他的打擊很大。
落了座，陳陽問了些具體的情況。
雖然對於童川來說，這事不堪回首，但是縱然再心痛，該講還是得講。
他把端午節那天，在山裡的遭遇，又給陳陽等人講了一遍。
也記不清這是第幾次講了，每每回想起來，還是心痛無比。
他很後悔，當時不應該讓兒子送石碑進山的，如果他親自去的話，或許事情就不一樣了，至少童耀輝不會橫死。
“老爺子，節哀。”
陳陽能感受到他的情緒，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他也只能是安慰幾句。
童川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事。
這幾天下來，眼淚早就哭幹了。
“童心呢，他在村裡麼？”
陳陽此行，最主要的目的，還是想見見童心。
“他在家裡，端午節那天之後，就一直昏迷著，他的精神力透支的厲害，怕還得休養一段時間才能醒。”童川說道。
精神力透支？
想來，應該是石靈現身，佔據他的身體，導致的精神力透支吧？“我能去看看他麼？”陳陽當即問道。
童川點了點頭，當即叫進來一名中年漢子，領著陳陽出了門。
周明遠則是留在了祠堂，有事要和童川他們聊。
……
中年漢子名叫童耀華，是童川的堂侄，年齡要比童耀輝大一些，童耀輝死後，族內的事情，大都給他在處理。
五十三歲，剛進入靈境沒兩年。
他帶著陳陽出了祠堂，拐上一條小路，往山坳裡走了半里左右，來到了一座吊腳樓。
樓上的房間裡，陳陽總算是見到了童心。
他躺在床上，像是睡著了，呼吸到還均勻，氣息也還穩定，但整個人明顯是瘦了不少。
“那天要不是這孩子，我們這些人恐怕都得死在山裡，他的精神力透支的很嚴重，應該是傷到了根本，休養了這麼多天，一點醒來的徵兆都沒有，昨天玄靜大師他們來看過，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童耀華的聲音沉重，彷彿心都是揪著的。
那天在山裡，遇到猖兵作亂，如果不是童心體內的石靈現身，他們這些人絕對早就死了，根本走不出大山。
但石靈現身的代價，便是童心事後的沉眠。
當然，童耀華並不知道什麼石靈不石靈的，他只知道當時童心突然大展神威，將猖兵驚退。
這孩子興許是使用了什麼禁術，而這種禁術，代價或許太大。
“童叔，你忙你的去吧，我單獨和他待一會兒。”
“這……”
童耀華稍微一滯。
“我想試試看，能不能把他喚醒，但是不能讓人打擾。”陳陽言簡意賅。
“哦？”
童耀華怔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好，那你儘管試，我在外面等，有事你就叫我。”
對於陳陽這人，他是有聽說過的，知道這是一位青年才俊，二十出頭的造化境天才。
必定是有些真本事的，他既然能說出這話，應該會有一些把握。
他也不敢打擾，連忙退出了閣樓，順手把房門給帶上。
房間裡，就只剩下了陳陽，已經昏睡在床上的童心。
“童心！”
陳陽喊了一聲。
理所當然的，沒有任何的回應。
他用精神力往童心的靈臺探去。
三焦之門關閉著，關的很緊，陳陽也不敢強行去突破。
“石靈前輩？”
陳陽又嘗試用精神交流，但也是泥流入海，沒有半點波瀾。
石靈也沒有給他回應。
這可不應該呀。
就算童心精神力透支昏迷，石靈總不至於也跟著昏迷了吧？
“石靈前輩，我把石卵給你帶來了。”陳陽又說了一句。
等了一會兒，還是沒有反應。
童心依舊是躺在床上，均勻的呼吸著，像是一具沒有了意識的軀殼。
“樹老，葉老，他這是怎麼回事？”
陳陽無奈，又只能求助三尸神樹和五雷真人了。
一道元神之力從山虞印中透出，迅速的從童心的身上掃過。
“情況不太樂觀。”
五雷真人的聲音隨即傳來。
“怎麼說？”陳陽連忙追問。
五雷真人道，“這小子尚未造化境，便已經修煉出神念，算得上稀有品種了。”
“但他畢竟連靈境都不到，神念孱弱不說，肉身屏障也弱的可憐，遭受精神衝擊之後，肉身無法提供足夠的保護，以至於神念崩碎……”
“神念可是藏有意識的，神念崩碎，意識自然跟著受損，現在只能靠著身體自我修復，什麼時候能修復好，能不能恢復如初，可都不好說。”
……
神念，那是造化境才有的東西，一個人的精氣神修煉到極致，繼而產生的質變。
童心透過童家的祖傳功法，在尚未進入造化境，便修煉出了神念，這確實是夠牛逼的。
但是，他的肉身太孱弱了，眾所周知，肉身對於人而言，是軀殼，也是一道天賜的屏障。
用孱弱的肉身來承載神念，就好比用一層紙來包裹一顆雞蛋，出問題的機率也是極大的，畢竟神念融有意識，一旦受創，意識也會跟著受創。
精神方面的創傷，有時候是不可逆的，就算能恢復，也比外傷的恢復難度大。
所以，童家這門神念修行之法，厲害歸厲害，但卻有利也有弊。
其弊端，現在在童心的身上顯現出來了。
童心現在，不僅是精神力透支那麼簡單，而是神念受損，繼而導致本體意識受到傷害，故而才會昏迷不醒。
“石靈呢？石靈是什麼情況？”陳陽又問道。
五雷真人說道，“我沒有感應到她的存在，想來應該是元神受傷，主動沉眠了。”
沉眠？
陳陽聞言，額頭上佈滿了深深的溝壑。
“有辦法喚醒她麼？”
也難怪玄靜都沒有辦法，眼下的情況，確實棘手。
石靈沒理由平白無故的陷入沉眠，那天和遊師猖兵一戰，她的元神肯定受傷不輕，不得不沉眠休養。
她寄生在童心的靈臺之中，想要恢復傷勢，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汲取童心的精神力。
但童心的精神力虧空嚴重，根本負擔不起她的消耗，以至於陷入惡性迴圈，讓童心的情況更加糟糕。
“難。”
五雷真人嘆了口氣，“除非給他補充大量的精神能量，但這小子身體虧空至此，藥石恐怕沒太大作用，你要是捨得的話，倒是可以拿【桑姆汁】試試，那東西能彌補元神，也許能幫到石靈，只要石靈能醒來，問題就簡單多了……”
“桑姆汁麼？”
陳陽手裡倒還有幾滴桑姆汁，之前從許廣漢的手裡得來的，只給三尸神樹試過一滴，對於道真境的存在而言，確實是一種能極大補充元神能量的地寶。
東西是很寶貴，但陳陽不是那種摳門的主，更何況還是救人性命這種大事。
“桑姆汁也不一定有用。”
正當陳陽準備取一滴桑姆汁試試的時候，三尸神樹卻突然開口，“以這小子現在的身體情況，桑姆汁的藥力不一定能被他吸收，到時候白白浪費神物……”
“還能有什麼辦法，死馬當成活馬醫了吧。”陳陽無奈的搖了搖頭，目前貌似也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了。
“你可以拿天珠試試。”三尸神樹冷不丁的說了一句。
“天珠？”
陳陽稍微一怔。
三尸神樹所說的，是他從多吉和尚手中得來的天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