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愛國是一名火車司機,也是氣象站的一名核心組員。
這個氣象站不是真正的氣象站,而是某種掩護。
氣象員們的職責也不是觀察天氣,而是觀察人心。
李愛國的職責重大,李愛國的任務是替補。
沒有任務的日子裡,李愛國的任務是開火車,製造點小玩意。
這次李愛國送點小玩意到大西北,本以為是一次簡單的任務,沒想到在地下洞穴裡發現了幾十具鬼子屍體,還順帶揪出了一個隱藏在勘探隊裡的老鼠。
老貓說李愛國有招迪特的體質,無論到哪裡,總容易把迪特勾引過來。
李愛國覺得很委屈,明明是那些狗迪特見到他就忍不住跳了出來,他也是受害者。
老貓覺得李愛國在裝逼,卻找不到反駁理由,抽了兩根菸後,讓人把唐光武隊長喊了過來。
唐光武見這架式立刻感到不妙,得知老榮有迪特嫌疑後,更是臉色鐵青起來。
九一五勘探隊是機密隊伍,現在竟然也被迪特滲透了。
他這個隊長的責任難辭其咎也就罷了。
要是老榮把情報傳遞出去可能造成無法挽回的損失。
“唐隊長,現在情況還沒搞清楚,不要緊張。老榮是透過層層稽核後進來的,跟你關係不大。現在把你請來,是想著你熟悉老榮,幫著我們撬開他的嘴巴。”
李愛國對唐光武的印象很好,主動站起身說了句話。
這話給唐光武吃下了定心丸,沉默了片刻後,恨恨的說了一句:“再狡猾的老狐狸,也鬥不過好獵人。”
三人在帳篷外扯了幾分鐘,李愛國和老貓掌握了老榮的基本情況後,便進到帳篷裡連夜提審老榮。
老榮今年四十五歲,這是檔案上的年紀當不得真,李愛國看他的樣子也就四十歲左右。
被李愛國抓獲後,老榮被銬子拷在帳篷中央的柱子上,被老貓卸了手銬之後,他只是抬起眼皮看了李愛國一眼,就蜷縮下去,低著頭,佝僂著腰,一言不發。
這在審訊中叫做開場,審訊者急需拿到口供,被審訊者需要保守秘密,雙方都在默契的向對方施壓,進行心理層面的博弈。
哪一方在開場中被人壓制住,將會影響整個審訊程序。
像老榮這種作惡多端的迪特跟一般的犯人不同,不存在什麼坦白從寬的說法。
李愛國三人也沒說話,就站在那裡看著他。
就這樣過去了五分鐘。
就這樣過去了十分鐘。
就這樣過去了十五分鐘。
帳篷內仍然是一片寂靜。
突然,老榮先是身子彈了一下,大叫一聲,整個身子重重摔倒在地上,發出噗通的聲響。
他的脖子和身軀先是猛地曲張而後張開,瘦小的身子上先是上肢上下劇烈揮動,而後變成左右顫動。下肢則在顫抖後,轉為強烈的僵直,全身肌肉持續抽搐。
面部的表情更是猙獰,眼皮上翻,雙眼泛白,眼球鼓出,喉嚨嗬嗬作響,就像是破舊的風箱。
嘴巴先是猛地張開,又狠狠的咬咬合,白沫順著嘴角流了下來,淌在地上匯成一灘噁心的液體。
老榮昏迷不醒的倒在地上抽搐著,就像是急病犯了。
唐光武嚇了一跳,喊道:“他應該是犯了癲癇病,趕緊把醫務兵喊過來。”
旁邊的兩人都一動不動,只是冰冷的看著老榮。
唐光武慌張不知所措想要去幫著老榮,顧及到他的身份又不敢靠近,又看向李愛國,詫異道:“他他.”
李愛國從兜裡摸出煙,給他和老貓分別遞了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
看到李愛國的樣子,唐光武雖心急如焚,也只能站在了旁邊。
就這樣,三個人在帳篷裡抽起了煙。
等一根菸差不多抽完的時候,地上的老榮眼看漸漸停止了抽搐,雙腿卻猛地一蹬,嗓子裡哽出一絲聲音,最後身體軟綿綿的癱倒在地上。
“他,他不會是死了吧。”唐光武也顧不得抽菸了,菸頭丟在地上,連忙跑過去伸出手指在老榮的鼻孔前探了探。
“他,他死了!”唐光武臉色驟變,抬起頭看向李愛國,他此時的神情已經慌張起來,現在還沒搞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整個勘探隊都會受到牽連。
老貓把菸頭在鞋子上按滅,再隨手丟在地上,拍拍手說道:“老榮,別裝了,地上涼,趕緊起來吧。”
老榮一動不動,就像是具屍體。
老貓有些無奈了,走上前蹲下身,先是按壓了脈搏,又伸手扶在了頸部大動脈上,然後看著李愛國搖搖頭:“確實是死了。”
“真死了?”李愛國抽著煙走過去,左手反過來從後腰的槍套裡拔出了手槍,開啟保險,右手輕輕地一拉,子彈上了膛,發出了“咔噠”一聲脆響。
李愛國笑了:“我怎麼信不過這種吃人肉的傢伙。”
手指扣動在扳機上,猛地扣下來,“碰!”的一聲,子彈穿透了老榮的左手掌。
老榮依然一動不動。
李愛國又舉起手槍,槍管子懟在了老榮的右手掌上,就要扣下扳機。
“愛國,他,他已經死了,咱們沒有必要”
唐光武話音未落,再次扣動扳機,“碰”的一聲,右手掌變得血肉模糊起來。
奇蹟發生了。
癱倒在地上的老榮輕輕的動了。
唐光武驚得眼珠子差點掉下來了,其實他開始也懷疑老榮是在裝死,因為這樣一位重要人物不可能莫名其妙就死了。
可是當他看到老榮捱了一槍後,就徹底相信了。
沒有人能扛得住一枚子彈而沒動靜,這已經不是偽裝能夠達到的效果了。
但是,老榮竟然裝得這麼像,完全把他瞞過去了,唐光武冷眼看著老榮嘴角抽搐著強忍著疼痛,從地上爬起來。
老榮捱了兩槍,此時也疼得忍不住了,吸溜著涼氣,抬起袖子擦擦嘴角的白沫,苦笑道:“你怎麼看出來我是在裝死?”
“我不知道,就算是猜錯了,只不過是浪費幾顆子彈而已,何樂而不為。”李愛國將手槍插回腰間,重新點了根菸。
聽到這個答案,老榮一時間愣住了。
他師從伊賀,又得到了熊野寺秘籍,苦練幾十年才練就了這裝死之術,雖無法像傳說中讓死人復生,卻能摒棄五官跟死人一樣。
靠著這一手,他當年躲過了不少危險,沒想到竟然這麼簡單就被破解了。
李愛國在氣象站中看過資料,有部分高階迪特在來到這邊前,接受過潛伏暗殺、易容改裝、火器藥功、越野泅渡、攀騰縱躍等訓練,不過並沒有在意。
也只有小島上的傢伙喜歡搞這種小家子氣的玩意。
他們忘記了一點,任何花裡胡哨的玩意,在真正的力量面前都毫無作用!
時代早變了,這幫傢伙還抱著那些東西當寶,真是可悲。
“能不能給我包紮一下,好像流了挺多的血。”老榮引以為傲的拿手絕技被揭穿後有些慌張,不過眨眼間整個人就恢復了過來,也沒把自己當成囚犯,李愛國還沒見過一個人可以變化得這麼快。
“放心吧,沒那麼容易死。”李愛國走到他跟前,俯視他:“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從洞穴裡逃出來的野尻吧?”
“什麼野尻.”
見老榮還想狡辯,李愛國只說了一句話:“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任何抵抗換來的只能是無情的打擊,如果你想要給自己留下最基本的體面,那就別浪費我的時間。”
老榮沉默了足足五分鐘,臉上各種神情變換,長嘆了口氣:“沒錯,我正是野尻,榮312勘探隊的中隊長,負責保護那些勘探隊員們。”
“可是你卻吃了他們。”老貓雖對那些鬼子沒好感,也覺得老榮過分了,忍不住說道。
出乎老鬼預料的是,老榮竟然坦誠了。
“我確實吃了人。”
他不但不愧疚,反而驕傲的挺起了胸膛。
“為了帝國的榮耀,我只能這樣做。他們早晚都要死,能夠為帝國貢獻出最後一點力量,那是他們的光榮。”
他臉上泛起的狂熱,讓人感到不寒而慄,老貓立刻意識到了一點,此人是真正的狂熱分子。
這種人最難纏,他們的腦袋已經被軍國主義那套理論忽悠壞了,早就喪盡了天良。
李愛國給老貓使了眼色,等老貓拿起記錄本後,才開口道:“老榮不,我應該稱你為野尻中隊長,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可以閉上嘴巴,什麼都不透露,然後我們找個地方,把你埋掉,讓你在默默無聞中腐爛。”
老榮的臉色微微一變,眼神暗淡了下去。
“另外一個是把一切都交待出來,我們會把你的事情披露出去,也許你那位天荒還能在報紙上看到你的名字。”
此話一出,老榮的眼睛裡重新泛起狂熱:“天荒真能知道我的名字?”
“一個吃了幾十個人的傢伙,他的名字,應該出現在報紙上。”李愛國淡淡的說道。
對於一般人來說,這是十分丟人的事兒,但是這種人的思維跟一般人不同,天荒對於他們來說,就是一切。
“好,我答應你!”老榮重重點頭:“你能不能給我一根菸。”
李愛國給他遞了根菸,看了看他的雙手,只能將將煙插進嘴裡面。
等老榮抽了那根菸,就開始幹活兒,李愛國讓老貓負責記錄,他拿出了一份事先準備好的問題。
“姓名。”
“野尻正川!”
“籍貫。”
“靜岡縣”
野尻跟渡邊大佐的情況差不多,都受到了軍國主義的影響,將考軍校當軍官視為夢寐以求的志向。
不過很顯然,他的天份很不好,21歲時才考入陸軍士官學校,隨後來到這邊,進到了渡邊大佐所在聯隊裡面,擔任渡邊大佐的副手。
野尻的交代跟渡邊大佐的日記上的記錄的內容差不多,榮312勘探隊遲遲沒有成果,又因為戰事原因斷絕了補給。
於是,野尻便想到了用人充做軍糧的辦法。
“我先是從勘探隊員裡挑一個年輕的,我記得那小夥子剛剛二十歲,跟我還是同鄉,我帶著他出去打獵,等離開了洞穴,在他的背後來了一槍。然後把他帶回了洞穴。”
“謊稱那小夥子出了意外,我帶回來的是狼肉。”
野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我真是多此一舉,那些傢伙怎麼可能分辨不出來?怎麼可能分辨不出啊,明明哈哈哈哈”
“他們全都知道是什麼,他們跟我一樣,全都是怪物就連那個整天滿嘴仁義道德的大教授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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