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率先打斷:“我知道,空淨師父,你又要說,這是為了奶奶,這是契約婚姻的前提下,你才會做的事。這些話,你說了很多遍,我都記得的。我謝謝你,只是想單純的表達我的感謝之情,並不是想跟你索求什麼。”
她本以為她這麼體貼,他會沒有思想負擔,沒想到還是激起了他眸底的起伏,他盯著自己看了好多秒,隨後反問:“女施主,你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否還厭惡你?”
這個話題切換得太快,沈離笑容停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
霍思廷眼底是虛無,是四大皆空:“坦誠講,我在古寺修行五年,自以為看破紅塵,心如止水。可當我出古寺,看到了女施主你,只一眼,心底的恨,怨懟,再次席捲而來。”
她眨了眨眼,這是親口承認了,排斥她,是因為還在意五年前的事。
“恨你,更恨五年前那個懦弱的自己。連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可五年過去了,我依然懦弱,無能,因為我沒辦法,我只能為了奶奶的身體,為了孝道,我還是得娶間接害死我喜歡的女人的劊子手為妻。”霍思廷絕望地苦笑:“沈離,你知不知道,簌簌臨死前,都沒說過你一句壞話。她閉眼前,求我忘記她,娶你為妻。她說你,會是個很好的妻子。”
沈離的心瞬間壓抑起來了,簌簌是好人,她一開始就知道。但她沒想到,簌簌臨死前,在成全她和霍思廷。
沈離腦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怎麼反應了,霍思廷把她定義為間接性害死簌簌的劊子手。
“女施主,但凡你當年同意退婚,但凡你不貪圖霍家的名利富貴。這一切悲劇,就不會發生。簌簌不會死。我不會避世五年,奶奶或許也不會現如今患癌。”霍思廷面露恨意,語氣冷冽的,比室外的冰霜還要冷。
沈離很想告訴他,她當年沒得選。她是被沈家推給他的未婚妻,他鬧退婚,她也被關了禁閉,被毆打。
她表面是享受了二十幾年榮華富貴的千金小姐,實則是個被控制的,不能有自己思想的提線木偶。
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說,他多半是不信的。
沈離喃喃道:“空淨師父,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可以彌補的事嗎?”
他變成這樣,她有責任,她沒想到他會和簌簌私奔,更沒想到簌簌會為他死。早知如此,她會冒著被沈家打死的風險,同意退婚。
“那就安分守己,等到奶奶閉眼,就結束契約婚姻,兩不相欠。”霍思廷語氣恢復了平靜。
沈離嚼著嘴裡的食物,兩不相欠。她們之間的恩怨,愛恨情仇,好像已經掰扯不清楚了,怎麼可能真正意義上做到兩不相欠。
霍思廷見她沒反應,以為她不願意:“離婚後,我會給足你經濟補償。女施主,若是你敢反悔,不配合離婚。”
“若是我反悔,不離婚,空淨師父你會怎樣?”沈離抬眼,跟他對視,她很好奇他的回答。
她很好奇,他會做到多決絕。
霍思廷眯著眼:“我會新賬,舊賬,一起清算。五年前,我說過,寧死不會娶你為妻。現在我還是這個意思,若是跟你這樣蛇蠍心腸的女人共度一生,我寧願殺死我自己,都不會讓你如願。”
沈離突然很絕望,她的丈夫竟然嫌棄她到這個地步了,寧願自殺,都不願跟她共度餘生。好像她有多喜歡他,留戀他,他就有多恨她,多想逃離她們的關係。
她頃刻間覺得,她好殘忍,把一個痛恨她的男人,折磨成這樣。
“我會離婚的。”沈離怎麼捨得讓他痛苦一生。只要他快樂,有沒有實現白頭到老的心願,並不重要。
霍思廷很顯然不信任她了:“還請女施主發個毒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