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又忙去了?”李學武帶著她往辦公區的方向走,嘴裡隨意地問著閒話。
周小白是兩週前從津門回來的,把視線引到津門以後,她就算是完成了任務,只是從津門回來以後,還沒等她向李學武討要獎勵,便被她爸爸的司機接回了家。
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得到的訊息,她爸媽知道了有人要調查她所在的單位,叫她回家問話。本來是問話的,可她母親看出了閨女的變化,便拘了她在家裡立規矩。
閨女到底是大了,夫妻兩個也很為難。說淺了怕閨女聽不進去,說深了怕閨女逆反。
周小白這兩年並不白歷練,性格成熟了許多,也有了幾分擔當。
在她父親面前認真解釋了她現在的事業和理想,也對自己的未來做了規劃和闡述。
在她母親面前則主動坦白了自己的感情現狀,以及對愛情觀的認知和態度。
看著長大成熟的閨女,兩口子坐在一起談了許久,終究是不忍逼著閨女太狠。
是她母親主動同她談的,有關於事業、愛情以及未來的理想,結果應該是很不錯的。
雖然是接了她回家,也拘了她學規矩,只是沒斷了她同外面的聯絡。
周小白只給他打了一次電話,那次通話她也只說了一句話:我的青春不想留下遺憾。
或許這句話也是同她爸媽說的,是讓她爸媽理解她,放她出來的一個原因。
這一次見面,周小白的心境又有所不同,雖然父母沒有評價她的事業和理想,可也沒有阻止她的奮鬥和愛情。
心理上的包袱放下,整個人又變得亮晶晶的,好像閃耀著青春的花骨朵。
她拉著李學武的手,捨不得一點時間浪費,嘴裡訴述著兩週時間的離別之苦。
李學武雖然對她,對這段奇葩的感情沒有多少信心,可也能理解她最近的壓力和辛苦。
她說著,他便應著,說說笑笑地來到了辦公區,不少人都在等著他。
***“坐,坐,自己人別客氣。”
李學武進屋以後見眾人站起來打招呼,便擺手省去了沒必要的寒暄。
周小白在家這兩週也懂事了不少,進門前邊鬆開了手,進門以後更是找了個角落站了。
待他在辦公桌後面坐下後,趙老四瞅了瞅於麗,便帶著弟弟往前面站了。
“領導,聽於主任說您點了我去鋼城,激動的我半宿沒睡著覺。”他面露感激地開口說,“以前我是沒能耐,不敢想。今天終於得著機會報答您的知遇之恩了。”
也不知道打哪學來的江湖老派規矩,或者是他師父教給他的,一個揖彎腰到了地上。
“我趙老四願為您牽馬墜凳,肝腦塗地。”
“我趙老六甘為犬馬,為您看家護院……”
“這是唱哪齣兒啊?”李學武好笑地看著兩人,問道:“是要唱堂會嗎?你教給他的?連看家護院都出來了,夠鬧騰的。”
“呵呵呵——”屋裡人都笑了起來。
李學武指了指趙老四和趙老六,讓他們兩個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了。
“哥,不是這麼說的嗎?”
趙老六有些糊塗,他明明記得二哥是這麼教給他的,怎麼領導不認可呢?
趙老四卻是有些尷尬地拍開了兄弟的手,乾笑著抬起頭看向了辦公桌後面的李學武。
“領導,我就是想表達一下忠心。”
“嗯,我看到了,坐下吧。”
李學武笑了笑,打量了這兄弟倆,說道:“來俱樂部得快有三年了吧?時間一晃啊。”
“過了年就整三年了。”
趙老四見李學武點了椅子讓他們坐,便拉著弟弟挨著椅子邊謹慎地坐了下來。
不過身子卻僵硬著,仔細聽著李學武的話,客氣地回答著。
李學武也看出了他的謹慎小心,沒太在意,又問了遠在邊疆的趙老五幾句。
“好著呢,跟我說牛羊肉可勁吃。”
聽領導問起自己的弟弟,趙老四的臉上也是有了羨慕和笑意。
他點頭回道:“我這兩個弟弟性格單純,多虧了您照顧,不然出外頭得餓死。”
“呵呵,不至於的。”李學武輕笑著看了趙老六問道:“德海是吧,過年二十了?”
“是,二十了。”趙老六見二哥沒說話,只鼓勵地看著他,便咧嘴笑了笑答了。
見他這副憨態可掬的模樣,屋裡人也是帶著笑意,聽李學武同他們說話。
“挺好的,大小夥子了,應該頂門立戶有份擔當了。”李學武點點頭,看向了趙老四說,“跟你弟弟交接清楚,有不會的就問於麗。”
“交待清楚了,我也跟於主任拜託了。”
趙老四點點頭,回道:“有要緊的我都寫在了本子上,容他熟悉幾天。”
“左右就是在俱樂部,多了少了的大家多理解和提點唄,你不用擔心這邊。”
於麗多會說話啊,見李學武和趙老四都提到了自己,便笑著插話道:“我也多關心他。”
“謝謝於主任。他在您跟前兒我有什麼不放心的。”趙老四也是個人尖子,轉過頭笑著客氣道:“要不是緊著去給領導打前站,我都想跟您多學幾手本事了。就怕辦事不力,耽誤了領導的大事。”
“瞧你說的,倒顯得我攆你走了。”於麗拎著暖瓶給他們續了熱水,嘴裡玩笑道:“離了俱樂部,就祝四哥飛黃騰達馬到成功了。”
“多謝於主任,感謝這兩年大家的照顧與提攜,感謝領導給我這次機會,謝謝謝謝。”
老牛拜四方似的,趙老四為人處世滴水不漏。謝過了李學武,又謝了於麗,這邊又把屋裡人謝了個遍,一點手尾都不留下。
李學武是他的東家,於麗是坐鎮京城聯絡各分站的負責人,都是他應該巴結的。
就是這屋裡幾人,哪個拎出來不比他們兄弟身份高一等,哪裡容得他們猖狂。
越是同李學武關係親近的,這在回收站體系內越被看重,除非你有一技之長。
他是頑主出身,事到如今哪了還看不清京城亂糟糟時局之下埋藏的禍根。
李學武點了他去鋼城,不僅是給了他機遇,更是讓他遠離這紛繁複雜的漩渦,保他一命。
再提一句,他是走了,這位置不是給了他弟弟嘛。哥仨雖然各奔東西,卻都有了未來。
恩情,一輩子也還不完。
感激,沒口子的感激,他只盼著真如於麗所說,飛黃騰達,馬到成功。
***“彪哥提前回鋼城了,要梳理關係,同周姐做交接,這時間恐怕要半個月。”
二孩兒楊召給李學武做了彙報,於麗則在一旁做補充,她是知道李學武要鍛鍊他的。
“按彪哥的意思,周常利他就不談了,把這個機會留給周姐,也好固定關係。”
楊召手裡攤著筆記本,卻是看也沒看,顯然對上面的內容爛熟於心了。
李學武認真的聽了,時不時地點頭,或是主動開口問了幾人相關的安排。
其中就有關於十三太保的使用,以及老彪子去吉城報喪的處理和安排。
楊召有回答不全面的,於麗不知道的,沈國棟則是做了補充彙報。
他在京城還有一個任務,那就是培養後續力量。李學武給他們定了一個小目標,要用三年時間徹底建設整個東北的貿易和渠道網路。
老彪子要去港城,把整個東北的經營交給周亞梅他們心裡都沒有底。
本來楊召和沈國棟都想去,但見武哥鐵了心的要用這次機會鍛鍊新人和下一代。他們便也都放棄繼續爭取了。
“給吉城打電話,告訴西琳做好準備,如果大強子解決不了冰城的事,就換她過去。”
李學武微微眯起眼睛,安排道:“三舅這邊還是好好養傷,就算休假了。”
沈國棟主動問了聞三兒接下來的工作安排,應該是老彪子怕舅舅多心特意請託的。
李學武沒應太多,前些天已經說了,會安排聞三兒準備接手東風建築。
沈國棟多了一份心思,怕聞三兒不適應目前內地的環境,想要提前給他尋份差事。
“三舅媽什麼反應?”李學武不想再談這個問題,看向幾人笑著問道:“沒揍他吧?”
“嘿嘿嘿——”幾人輕笑出聲。
許是沈國棟看見了,擠眉弄眼地說道:“三舅媽多聰明個人呢,怎麼可能動手,關心和愛護還來不及呢。”
“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女人啊,就是不能太剛強了,還是以柔克剛這招狠啊。”
據沈國棟所說,費善英見著聞三兒以後沒哭沒鬧,連一句狠話都沒說,盡是噓寒問暖。
也不顧他們這些小輩兒還在,心疼地摟抱了聞三兒,可算是把他們看傻眼了。
到底是聞三兒捨不得自己,不想讓幾個混蛋小子們看現場直播,攆走了幾人。
至於說後續如何,以三舅媽的手段,三舅這輩子都別想再見到港城的繁華了。
當然,也有他的那些情人們。
李學武把這些話當笑話聽了,待笑鬧一陣,這才對二孩兒交代了幾句。
楊召倒是聽明白了,往後津門那攤子還得是由他撐起來,周小白和吳老師指望不上了。
周小白其實還好,這兩年只是跟著學習,做一些形式上的工作。倒是吳老師,如果武哥真的另有他用,怕是驟然接手之下他要慌了。
李學武佈局能力有多強,他們已經見識過了,心裡早已經把他的話當做了聖旨一般。
只要按照武哥的意思辦,就沒有吃虧走歪的時候。現在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吳老師那邊還能緩和一段時間,周小白這邊怕是要暴雷了,就是不知道武哥怎麼捨得。
***“嗬——”
到底是年輕,肺活量高的嚇人,體力恢復的也快,絲毫不見頹廢。
就算被撞的再狠,休息個十多分鐘又是生龍活虎一般,眼巴巴的想要。
李學武卻是個懂得養生的,這茶再好喝,也不會狂飲,喝多了胃疼。
“幫我一個忙,下午去火車站幫我取兩張火車票,交給於麗就成。”
“你要去哪?出差嗎?”
從床上跳了下來,周小白從背後攬住了他的脖子,親暱地問道:“能不能也帶我去?”
“兩張票,用你那小腦袋瓜想想。”李學武背過手拍了拍她的屁股,好笑地說道:“就算我要出差,也用不著你去幫忙取票啊。”
“原來不是啊——”周小白有些失望地溜了下來,繞到他前面坐了,手卻沒有鬆開。
“我父母,要去吉城我二叔家。”李學武沒在意地解釋道:“車站那邊我打好招呼了,你去取就行了,我過去不太方便。”
“知道——嘻嘻——”
周小白貪婪地摟著他啃了一口,猶自不滿足地嗔道:“你躲什麼呀!”
“你嫌我髒,還是嫌你自己髒啊?”
“咦——”李學武咧咧嘴角瞪了她一眼,“大姑娘家家的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那個……沒結過婚、沒生孩子的就算大姑娘吧?
“我就要——”周小白顛了顛身子,媚眼如絲,眼裡的渴望恨不得吃了李學武。
“去吉城要一天一宿還是兩天一宿?”
她有些主動地問道:“要不要我找人幫忙買兩張臥鋪票,很容易的。”
“早就安排好了,這點小事還用勞煩你?”李學武笑著看了她,道:“周總應該是做大事的人,不能貪圖享樂。”
“沒用,我不聽——”
周小白好像焊死在了他身上一般,輕易不捨得鬆手,任憑他怎麼商量。
年輕,真好啊。
***年輕,也不都是好的。
秦淮茹聽了兒子的雄才大略,恨不得兩眼一閉暈死過去算了。
“你要把我急死——”
“反正我不念了,您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大不了我天天逃課。”
棒梗十三四的年齡,正是逆反心理最嚴重的時候,哪裡聽得進去母親的話。
秦淮茹這邊越說,他越不聽,到末了母子兩個鬧僵了,誰都不跟誰說話。
兒子可以不聽媽的,當媽的不能不管兒子啊,畢竟關係到兒子一輩子的前程呢。
就在棒梗決定退學的第二天,秦淮茹拎了一兜水果找到了冉秋葉的家裡。
“呀,棒梗媽媽吧,您怎麼來了。”
冉秋葉真是驚訝,雖然同秦淮茹沒有什麼來往,不過她們之間還是熟識的。
尤其是聯合學校的成立,冉秋葉擔任初中部的校長以後,更知道秦淮茹是招待所的所長。
兩人都是幹部身份,說起話來倒也方便。
“好長時間沒見面了,今天休班過來看看您。”秦淮茹笑呵呵地說,“冉老師您最近挺好的吧。”
“秦所,您太客氣了。”
冉秋葉不好同她在門口說話,趕緊讓了她進門,秦淮茹算是她搬家後的第一位客人。
那個……他不算,他是這裡的男人。
“也沒買什麼,就是一點心意。”
秦淮茹撂下水果,視線卻是掃了門口的鞋架,發現了一雙男士拖鞋。
怎麼沒聽說冉秋葉找物件了?
她今天來是辦事的,暫時按下心裡的疑惑,同冉秋葉聊起了搬家後的家常。
兩家都是剛剛搬進新樓,有太多話題可以聊了。只是兩人心裡都擱著事,所以說著說著便直奔主題了。
“冉老師,你說這孩子可咋整啊。”
秦淮茹滿臉的憂心,“就跟我說不念了,怎麼勸都不聽啊。”
“我倒是聽他班主任說了,您彆著急,先喝點熱水。”
冉秋葉挨著她坐了,輕聲權威道:“小男孩兒都這樣,最是複雜的年齡。”
“其實吧,他打去年就跟我說想不念書了,我也是哄著他,勸著他。”
秦淮茹解釋道:“到最後沒辦法了,我請我們院的何雨柱帶著他學廚。”
“何雨柱您還記得吧?”
“嗯,記得,何師傅。”
冉秋葉見她要嘮叨,心裡無奈,可臉上不能顯現出來,只能是應著聽了。
秦淮茹也是貫會看人臉色的,這會兒也知道囉嗦不得,便主動央求道:“這孩子是個犟種,家裡誰的話都不聽。我想著您是他曾經的班主任,現在又是他的校長,您能不呢……”
“秦所,我還不理解情況呢。”冉秋葉耐著性子問道:“棒梗說不念了想幹啥嗎?”
“唉——”秦淮茹嘆了一口氣,有些難以啟齒地回道:“他說要養……養……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