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肯定會寫續集的她自然不能讓伽椰子的惡靈被超度成佛,也就是說,咒怨得一直存在,一直影響無數人才行。
另一方面,《咒怨》在連載期間已經獲得了超過《鬼來電》、《環界》的恐怖評價,被無數讀者評為有史以來最恐怖的恐怖小說。
但過度恐怖就意味著小眾化和影視改編困難化,這對小說後續的發展明顯不利。
齋藤玲奈嘗試寫了一個大團圓式結局,她讓響子前去除靈伽椰子,雖然最後失敗了,但響子還是挽救了侄子和一些人的生命。
可寫完後,她立即發現這個結局與《咒怨》的整體基調格格不入,明顯沒法用。
聽完她的苦惱,北川秀邊走邊笑道:“從你之前寫的劇情和主題看,強行把它寫成大團圓或者好結局,肯定會遭到讀者們的唾棄和怒噴。
現在你好不容易站穩了‘第一恐怖小說’的位置,為什麼非要為了大眾化而迎合所謂的大眾市場呢?”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齋藤玲奈揉了揉太陽穴,低聲問道,“讓全員死亡,這會不會太...”
現在日本國還處於經濟大蕭條時期,泡沫經濟破裂後,誰也不知道這種鬼扯的日子還要過多久。
幾任首相都在嘗試瘋狂提振國內經濟,儘量向民眾傳達一些積極向上的資訊和新聞。
四月份政府才發放了一批地域振興券,還在為經濟大局所努力。
《咒怨》的總體氛圍和格調卻在和國家唱反調,就像北川秀當初寫的《人間失格》一樣,萬一激起民眾的不好反應,齋藤玲奈只覺自己難辭其咎。
畢竟她不是北川秀這個穿越者,她對這個國家和普通民眾是有“愛”的。
可強行改變基調,又是在讓《咒怨》走向滅亡,她身為創作者,好不容易有一部能名留日本文學史的文學作品,怎麼可能這樣草率放棄!
她看向北川秀,罕見的求助眼神觸動了他。
齋藤玲奈和河出靜子一向是眾女裡比較穩妥的兩人,很少會有什麼事情主動求助於北川秀。
一旦她們求助,北川秀很難拒絕。
北川秀思索了下,先在腦海裡過了幾遍原歷史中《咒怨》系列的發展脈絡以及改編情況,隨後確認了究竟該怎麼處理這個問題後,這才對齋藤玲奈認真說道:“我覺得這樣的大結局雖然悲慘,但十分符合《咒怨》的總體基調,是正確的寫法。
至於你擔心的那些東西,我認為沒必要過度考慮。
第一,不管你寫不寫大團圓式結局,只要是看過《咒怨》的人,都很難把它從恐怖小說的範疇裡劃出去。
你的市場就是很小眾,沒必要為了討好更多人而放棄你的基本盤。
第二,我仔細想了下,越是悲劇,越是符合你這本小說的總體基調,所以不僅第一部要這麼寫,後面幾部也要遵循這個原則。
咒怨不滅,死者連連;
怨恨長存,生生不息!”
“咒怨不滅,死者連連;怨恨長存,生生不息...”
聽完他的話,搖擺不定的齋藤玲奈眼前一亮,頓時有了後續的寫作方向和思路,
“北川你說的對,我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這是自尋死路。
既然都寫了《咒怨》,我就應該和伽椰子一樣,把‘咒怨’傳播到底!”
“想明白就好。不過這話聽起來怪怪的,讓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哈哈。”
北川秀前世也是《咒怨》的受害者之一,正是這部電影引領他了解了日系恐怖,也間接促成了他研究生跑去東京大學這事。
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看這部影片,是在大二的一次文化節上。
那會兒隔壁的大學盛行各種文化節和社團活動,雖然很多社團和學生組織充斥著一股濃濃的劣質中式官場味,但也讓辛苦熬了十六年的北川秀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那次的文化節,他所在的社團聯合會包下了食堂大樓,並將裡面改造成了鬼屋供學生們參觀遊玩。
因慕名而來的人太多,會長便打算在一樓等待區迴圈播放日系恐怖電影,這樣能讓苦等的同學們有事可幹,不至於大量流失客戶。
當時在一樓負責播放影片和維穩秩序的就是北川秀。
然後他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看完了一整部《咒怨》......
穿越而來已經四年多,北川秀前世的記憶越來越模糊,有時候他會突然升起我究竟是北川秀還是許秀的念頭。
這種感覺很不好,讓他倍感焦慮和揪心,而當人類觸及“我是誰”這種哲學問題時,他離瘋癲和死亡也就不遠了。
為了保持兩段人生的記憶,北川秀會經常這樣回憶過往,讓自己不要忘記自己的名字曾是許秀。
北川秀是他,許秀也是他。
齋藤玲奈不知道他心底湧過那麼多情緒和想法,解決了最頭疼的問題後,她便問起了北川秀在公開課上準備用來和白左們硬剛的新書。
她起初的看法和文學院的泰山北斗們一樣,覺得這可能會導致北川秀明年的諾貝爾文學獎不太穩。
但很快,她就醒轉過來了。
她更在意北川秀自己的想法,獎項什麼的,她已經看淡許久了。
人生在世,不是所有事都會完美達成的。
就和《咒怨》裡的角色們一樣,有許多人完全是無辜的,但那又如何?
在伽椰子的眼中,他們沒有區別,最後也都是同樣的結局。
既然人生的容錯大的可怕,那何必再計較一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呢?
她詢問北川秀,是想在這本書上真正他幫一次,履行一下自己的編輯職責。
齋藤玲奈不是外人,而且是自己事業上息息相關的合作伙伴,因此北川秀沒有多想,直接把《7月22日》的具體內容說給了她聽。
就這本書,他還真有事得拜託齋藤玲奈一起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