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超前思維斷然不會得到骨子裡保守的西口茂男的同意。
他覺得女兒簡直瘋了!
“我一度覺得可能是從小沒有母親,我太過溺愛,才會導致晴了這丫頭敢有這麼離譜的念頭。
其實嘛,寫小說什麼的,我也很贊同。可晴了啊,她寫了很多,投稿了許多次,我打聽了下,好像連最垃圾的出版社都沒過稿...
北川老師,您是天賦和努力全部具備的天之驕子,據說放在日本文學史上,都是找不到第二個人的存在。
晴了這丫頭,明顯連您的腳丫子都摸不到,甚至距離普通職業小說家都十萬八千里,支援她這種任性的想法,不就是害了她嘛?
為了讓她放棄這個幼稚的念頭,我千方百計阻止,然後有一次吵架,說了點重話...”
“西口小姐就離家出走了?”北川秀恍然。
這個年紀的小丫頭,確實比較衝動。
而且日本小孩的離家出走率極高,不過說是離家出走,其實就是去朋友家住幾天而已。
“嗯...之後我又斷了她的信用卡和儲蓄卡,然後矛盾就...”西口茂男十分煩躁和沮喪。
十幾年來,即便是單親爸爸,他向來覺得自己教育女兒的手段高明,比那些所謂的高知父母不知道高到哪裡去了。
女兒的成長也很喜人,彷彿驗證了他的一切。
可現在死也不理她的女兒把他這十幾年來的自信全部擊碎了。
“哎呀,西口桑,你真是...完全不懂女孩的心思啊!”蛇喰麗原以為像西口茂男這種極道大佬應該對女人的心理瞭如指掌,沒想到面對這種感情問題,表現得還不如北川秀!
應該說即便是威風凜凜的極道大佬,在女兒面前也像個什麼都不懂的笨拙男人。
這大概就是男人動了真情後的“智商銳減”吧,就和女孩子的“戀愛腦”一樣。
“我是真不懂怎麼和晴了溝通...以前我覺得家世和沒有母親讓她少了很多童年樂趣,所以我盡力用父親的身份在彌補,現在看...可能只是我的一廂情願罷了。”
西口茂男嘆氣道。
北川秀看了眼後座的蛇喰麗,兩人對視一眼,想法不謀而合。
不說別的,西口茂男這個執掌歌舞伎町的男人,竟然能在髮妻過世後十幾年裡都不找第二個女人,就這份定力,足以讓人敬佩。
別人的家事,北川秀大多不喜歡過問和參與,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
但西口茂男一路來幫了他很多很多,牢裡的東慎一郎永無寧日是他的功勞,之前山梨縣的殘障兒童們能脫離慈愛集團的掌控,也有住吉會的功勞,為此他們還死了好幾名若眾......
只是一份寫好的《極惡非道》劇本,以及默許西口茂男在北川集團晃悠,其實遠遠沒法報答完他的這些功勞。
既然他都求上門了。
“這樣吧,口說無憑、做出便見,不管西口桑你現在怎麼和西口小姐解釋,估計她都只會覺得你在否定她的人生和理想。
堵不如疏,與其干涉她的想法,不如成全。”北川秀說道。
西口茂男愣了下,疑惑問道:“北川老師您的意思是贊成她退學重讀?”
這個建議要是其他人提的,西口茂男也許會當眾掏出“真理”塞在對方嘴裡,讓對方重新組織下語言再說話。
可提出建議的人是北川秀,他忽然覺得好像有點道理?
“當然不是啦!”蛇喰麗白了他一眼,忽然覺得這極道大佬也是傻得可愛,“筑波大學很難考,但那種名校的文史系更難考。晴了妹妹既然想重考,肯定目標是東大、京都大這類名校的文史系吧?”
“嗯,她暫定目標東大,退而求其次京都大和大阪大。”西口茂男點頭道。
蛇喰麗就出身東大文史系,她周圍很多人也出自這幾個頂尖名校。
但她們本就是少數中的少數,沒人比她們更清楚這幾個大學的文史繫有多難考了。
大多數人是北川秀這種考短大都費勁的學渣,其次是勉強能上普通大學的普通人,西口晴了能上筑波大學,已經是人中龍鳳。
可和她們這群天才比,還是差了不少。
再考一百次,也許也上不去。
所以西口茂男的底層邏輯是對的。
同理,想在文學界出頭,難度更是成倍增加。
蛇喰麗和西口茂男簡單解釋了這些邏輯後,西口茂男更迷茫了。
“我們的意思是,既然西口小姐想試試,那就讓她以實習生的身份進入北川文娛,甚至來我身邊體驗一週,或者幾周,她就會明白了。”
北川秀笑道,
“其實讀什麼專業,念什麼大學,花多少時間,都和你能不能成為小說家關係不大。
西口桑,教育孩子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放手去幹。
社會,才是最好的老師。
在這個過程中,我相信西口小姐對未來的打算,對和你的關係,以及該不該退學重讀等,都會有一個全新的認知。
如果那時她還堅持要這麼做,那我覺得,支援她也沒什麼不好的,對吧?”
西口茂男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堵不如疏的真諦!
“謝謝你,北川老師!”要不是在開車,西口茂男恨不得起立鞠躬以表謝意。
森哲太郎他們說的果然沒錯,遇事不決找北川老師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