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日本當文豪

第101章 這下真是挖坑把自己給埋了!(欠6)

巨大的院落裡,一棵光禿禿孤零零的大櫻樹靜靜佇立著,這個季節已經沒有了漫天飛舞的櫻花,只剩下瑟瑟的秋風,以及可能埋藏在櫻樹下的屍體。

池塘旁,一方小矮桌邊,兩個鬚髮皆白的老人盤腿而坐,對飲熱茶。

石原慎太郎跪坐在側,他的膝蓋很疼,但面對這兩位老者時,他也只能充當端茶倒水的弟子角色。

池塘側面竹製的“驚鹿”發出“篤篤篤”的清響,不斷有細密的水柱從裡流出。

“驚鹿”最早是日本農村用來驚擾闖入庭院的鳥雀、野鹿、野豬所用的農具,其功效和田園上的稻草人一樣。

後來十分推崇“清寂幽雅”美學觀的日本文學家們慢慢迷上了這個看似樸拙卻蘊含禪意的農具,它便逐漸成了日式農村院落,或者富人別墅庭院裡一個不可或缺的“裝逼利器”。

到了90年代,你總能在一些保持日式風格的地方看見這樣的場景:寧靜的日式庭院,春日櫻落,夏日蟬噪,秋日風蕭,冬日雪飄,萬籟俱寂中,蓄滿水的竹筒撞擊石頭,間或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其中一名老者就是市古貞次,他拿著小茶碗不斷飲入熱茶,靜等對面年紀比自己稍小的老頭看完那本《文藝》。

“真是幾首絕妙的俳句啊。”老頭名叫高橋睦郎,是當代僅存的幾名從戰前時代活到現在的俳句詩人。

他已經快四十年沒有再寫俳句了,而他的封筆,也被譽為“俳句最後璀璨的落幕”,整個俳句時代隨著他的筆被一起埋在了櫻樹下。

“你也這麼認為嗎?”市古貞次很不想承認北川秀的俳句創作能力,但聽到對方的這句稱讚後,此時也只能喟然長嘆了。

“五首俳句,四種風格,真正的絕頂天才,至少在俳句這一塊上,他當得起這個稱謂。”高橋睦郎如實點頭。

老友千里迢迢從東京趕到京都來見他,拿來的這本《文藝》還沒在京都開售,但已經讓他預感到了新俳句時代的到來。

這幾首裡,他最喜歡那首富有禪意的《古池》,最敬佩的則是《我與妻子》,口語化的書寫,不再拘泥於一定要描寫某個景物,傳遞所謂的詩詞美感。

寥寥幾行,讓他這個老年人感同身受。

“和你相比呢?”市古貞次心裡有答案,還是忍不住問道。

一旁斟茶的石原慎太郎抬起頭。

高橋睦郎搖頭:“自愧弗如。”

該死!

這個北川秀是真的該死!石原慎太郎恭敬跪坐好,將新茶奉給了高橋睦郎:“高橋老師,請您念在和三島老師的交情上,務必助我們一臂之力!”

他口中的三島老師是一位已故的“天下一品”,和石原家以及芥川獎相交甚好。

高橋睦郎的文學作品夠不到“天下一品”,但他的詩作可以。

而在文學界圈子裡,都知道一件不算秘密的秘密——

高橋睦郎和三島老師是同性好友。

這個日本文壇沒有了那些震驚世人的佳作,但這些文人們倒是還保留了原歷史中那些亂七八糟的關係。

日本老一輩,尤其是戰前時代開始的那一批文人,非常熱衷兩件事。

一是自殺,一是同性交友,嗯,就是伱們想的那種“交友”。

這個國家的人和事都是這樣,往往兩極分化嚴重,像得了精神分裂似的。

譬如日本女人,一方面拼命向社會呼籲女性需要權利和地位,一方面又願意接受新婚之夜的“凌辱之門”。

所謂“凌辱之門”,就是新娘會在新婚當夜,要求新郎必須以各種形式“凌辱”自己,以顯示自己的男性權威。

她們認為這是一種愛意的體現總之因為高橋睦郎和三島老師的這層關係,所以他沒法拒絕三島關門弟子石原慎太郎的請求。

況且這兒還坐了個市古貞次。

“不能讓他輕鬆將您踩在腳下,唯有抬高那位俳聖的地位,才能遏制住《文藝》的這個勢頭。”石原慎太郎匍匐在地,恭敬說道。

只有反覆貶低北川秀的文學天賦,才能佐證芥川獎的公平性和權威性。

捧高東大俳聖的俳句歷史地位,最好將其那首《雷神短歌》評為千古絕唱,就能順勢踩北川秀一腳,這就是石原慎太郎希望高橋睦郎做的事。

這種捧人行為,必須得俳句界足夠有分量的人物出來,才有效果。

“我明白了。”高橋睦郎點頭道,“我可以出山寫篇文學評論贊揚那首《雷神短歌》,但不會貶低這個名叫北川秀的年輕人,他的詩作,確實驚人。”

“這就足夠了。髒活兒,自然有人會去做。”市古貞次乾枯的臉頰上露出了一個菊花似的笑容。

東京港區某別墅,客廳內。

嘩啦啦——

剛鋪好的桌子就被野間愛莉狠狠的掀翻。

茶水,糕點混合在一本《文藝》上散落一地。

女僕匍匐在地,不敢動彈。

“再給我一本!不,給我十本!”野間愛莉伸手說道。

女僕顫顫巍巍的從籮筐裡拿起十本嶄新的《文藝》,還沒遞過去,就捱了野間愛莉重重一巴掌!

“蠢貨!我讓你遞十本你就遞十本嗎?!你看我有幾隻手?”野間愛莉怒吼道,大鼻子出氣,鬆鬆垮垮的身材完全撐不起漂亮的禮裙。

“對、對不起,小姐.”女僕撿起一本遞上去。

“啪——”

又是一耳光,然後握住《文藝》,撕拉一下扯開成兩半,感覺不夠爽,她把碎屑和手上剩餘的半本丟在地上,用高跟鞋狠狠戳了幾腳!那幾頁,正是《我是貓》這次連載的尾聲。

大鼻子的金田夫人出場了,趾高氣揚,惹人生厭,對著女僕發脾氣。

就和現在一模一樣。

當然,為了讓這本明治時期的批評文學著作適應當下,北川秀進行了大量修改,在儘量保證其核心的同時,做了符合這個時代讀者的改變。

裡面的一些諷刺點也巧妙對應了一些猶如野間愛莉般的人。

因此現在的這個金田夫人,野間愛莉代入感更深了!

可她根本不想要這個代入感!

“該死!該死!該死!他怎麼敢的?”野間愛莉氣的直跺腳,過了許久,發洩完畢,才讓女僕送上了手機。

“花森專務,這是我最後一次和你說這個事,現在馬上立刻,給我從東大把那個什麼俳聖找來!不管多高的價格,就算一首俳句100萬円,我也願意支付!什麼?如果找不到的話?那你就給我永遠從講談社消失,聽見了沒!”

“peter cat”爵士樂咖啡館。

北川秀坐在吧檯內,書桌旁,皮特慵懶的打著哈欠,自從北川秀找回了丟失的足球后,它也成了受益者,每餐都有貓條吃,肥碩的屁股越來越大,更加像《我是貓》裡的吾輩了。

“雖說看過書稿,但這個銷量,還是讓我有些吃驚了。”河出靜子今天跟著齋藤玲奈一起翹班來了這兒,為的就是給北川秀報喜訊。

冰山如她,也在拿到十日銷量資料表後瞬間破冰了。

北川秀的臉上也是一副罕見的訝然,在以往,齋藤玲奈可看不到他做出這種表情。

《人間失格》滯銷時,他沒有像大家那樣驚慌失措,後來一路高歌猛進,如今銷售了約95萬冊,穩居實體書銷售榜第一時,他也沒怎麼展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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