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餘淑恆所言,李恆這回確實發了!等了將近2個小時,才等來李望。
一進房間,累出一身汗的李望先是向兩人表示歉意,接著拉著李恆的手興高采烈地表示:“奧運會+頭版頭條+央視廣告+堂弟你的名氣,四管齊下,咱們安踏鞋業如日中天,短短半個月的銷售額就突破了3000萬!”
李恆問:“這麼猛?”
李望點頭:“不止代理商進貨猛,我們在滬市、羊城和京城三地的直營同樣一飛沖天。京城有一家旗艦店,單天出過800雙鞋子的銷量。”
李望帶來的喜訊快把李恆給衝暈了,過了小半天才緩過勁來。
稍後兩人就鞋廠擴張事宜進行了詳細會談。
李恆問:“如今鞋廠有多少員工?”
李望說:“不管理層,車間共有763名員工。且人力部每天都在面向社會招人。”
李恆關心問:“應聘的人多不?”
李望回答:“多,因為我們工資開的高。相反,現如今很多國企經營不善,處於半停產狀態,這就導致很多技術工流向了社會。在用工這方面完全不用愁。”
為了提高產能,李望提出了新建廠房計劃,李恆同意了。
李望說:“老闆,10月中旬,公司計劃召開全國經銷商大會,你那時候有沒有時間?”
李恆估算一下行程,搖搖頭:“那時候在阿壩,怕是回不來。不過我提一點,趁著現在形勢好,我們從一開始就要把渠道利益分配好,果斷推行聯銷體方案。
一級經銷商拿貨必須提前打款到公司,為做保證金。其它層級以此類推。保證金的比率是銷售額的12%,
同時對經銷商制定嚴格分級價差體系,每個地方只能有一個一級經銷商。下面的二級、三級都歸一級管,貨也從一級拿。
嚴禁跨地方串貨,發現者取消經銷商資格,沒收保證金。實行銷售指標捆綁,完不成銷售任務的進行動態淘汰。”
其實聯銷體方案對於安踏鞋業現在也是無奈之舉。因為現在時間不夠,人手不夠,無法對各省會城市進行門店直營。
為了儘快佔據市場,只能如此。
不過等到將來條件成熟,肯定會逐步收回大城市的經營權,在全國範圍內實行直營和經銷商並軌機制。
老實講,這套經銷商體系制度比較嚴苛,李恆是從娃哈哈宗老闆那裡學來的。
據說,宗老闆的娃哈哈一開始每年幾個億的銷售額,進公司賬戶的款項卻只有寥寥幾千萬,其它款項根本收不回啊。下面的經銷商總是以各種理由拖欠,以至於直接影響了公司生產經營活動。
於是宗老闆痛定思痛,才有了聯銷體方案,才有了保證金制度。
雖然一開始得罪了很多經銷商,但效果是非常好的,保證了娃哈哈日後的騰飛。
現在是88年,國內一切經營制度都是草創,壓根不成體系,毫無章法可言。李恆借安踏鞋業的一飛沖天的形勢,趁機推出聯銷體方案,下面的經銷商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滾蛋,換新人。
李望以前就聽李恆講過聯銷體方案,這次更是用寫在筆記本上:“如今跟在我們安踏後面就是撿錢,實施難度應該不大。”
李恆點了點頭,然後跟她商量建立企業技術研發中心的事宜,主攻鞋面、鞋底等材料技術,爭取儘快擺脫對外依賴,實現自主化。
“為了提高競爭力和節約成本,這是一個迫在眉睫的問題,我一直在反覆思考這個事情。那咱們初期投入多少資金合適?”李望問。
李恆想了想,給出建議:“先期投入100萬吧,後面根據需要再追加。我的設想是,以後每年的研發費用要佔據銷售成本的2%到5%之間。具體根據實際情況制定。”
這個想法和李望不謀而合,兩人沒有什麼大的分歧。
由於生意太過火爆,會談過後,李望就馬不停蹄忙去了,飯都沒請兩人吃。
從安踏鞋廠出來,餘淑恆回望一眼公司大門口的繁榮景象,誇讚道:“這套聯銷體方案不錯,雖然可能會惹得個別經銷商不快,但長痛不如短痛,能長久保證企業健康運營。”
李恆非常認同。
進到賓士車裡,餘淑恆好奇問:“小男人,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李恆臉不紅心不跳地說:“自己想的。”
餘淑恆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勾勾嘴沒有說話。
因為她無從反駁,無法找到先例。
餘淑恆說:“你來開車。”
李恆說行。
說著,兩人在車內換位置。
可換著換著就不對勁了,大高個的兩人在狹小空間難免有肢體接觸啊。
當某人一雙手突然橫抱住自己,當黃泥筍破開泥土時,餘淑恆似笑非笑扭過頭,糯糯地問:“你真的敢光天化日之下在這裡行事?”
李恆沒做聲,兩人接觸更緊密了。
都說突如其來的曖昧最醉人。餘淑恆近距離凝視著他,某一瞬,她忽地閉上了眼睛,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胳膊。
在莫可名狀的異樣氣氛中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餘淑恆喘著粗氣湊頭親他嘴角一下,輕聲呢喃:“小男生,這裡場合不對,放開老師。”
李恆嗯一聲,意猶未盡地放開了她。
接下來他專心開車。餘淑恆坐在駕駛座望向車外,想著心事,兩人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交流。
行駛到復旦校門口附近,李恆靠邊停車:“老師,咱們去老李飯莊打打牙祭。”
沒想到餘淑恆拒絕了,“還過兩天就要離開滬市,我回家有些事情需要處理,晚餐你找麥穗吃吧。”
李恆說成,開門下車,朝校門口走去。
透過車窗玻璃盯著他的背影望了會,餘淑恆這才發動車子往家裡趕。
王也來了,從香江趕過來的。
剛回到廬山村,他就在26號小樓沙發上看到了王也,旁邊還有麥穗和周詩禾作陪。
見他出現,王也立時站起身,朝他打招呼:“老闆。”
李恆笑著點頭,熱情問:“吃過晚飯了沒?”
王也說:“還沒有。”
李恒大手一揮,朝三女說:“走,一起去外面吃飯。”
隨後四人下樓,來到了老李飯莊。
有些意外,今天飯店的人特別多。
仔細一瞧,喲嚯!好傢伙,原來是新生軍訓完回學校了,難怪都黑不溜秋一個的,感情是曬黑的。
找了一圈沒找到座位,就在他打算帶三女去富春小苑時,飯店老闆小跑過來了,笑呵呵對李恆說:“二樓201包廂是空著的,李先生可以帶朋友去那裡。”
李恆眨巴眼,這老闆是個妙人啊,剛剛服務員明明說包間滿了的。
不過人家既然有心,李恆自然懶得多問,很是高興地去了二樓。
一落座,李恆就抬頭說:“老闆,今兒就不點菜了,撿你拿手的上,上一桌。”
“哎,好勒!您請稍等,這就去張羅。”自9月15後,附近誰不認識李恆啊,這位可是大作家,聽說是天上文曲星下凡,能和這樣的人說上幾句話,老闆心裡都透著一股高興勁兒。
王也看著隔桌而坐的年輕老闆,心裡想的是:果然走哪裡都有面子。
李恆問麥穗和周詩禾:“曼寧和葉寧去哪了?”
麥穗搖頭,她下午一直在家搞衛生,洗被褥,沒出門。
周詩禾說:“她們聚餐去了。”
李恆隨口問:“聚餐,你們倆咋沒去?”
周詩禾溫婉笑一下,沒做回答。
至於麥穗,就更不用說了,她早早就被打上了“李恆”的標籤,一般人不會去邀請她、也邀請不動她。
同兩女聊一會,隨後李恆把重心放在了王也身上,一邊吃飯,一邊再次查漏補缺地詳細介紹新未來補習學校。
嘚吧嘚吧差不多講述了半個小時,李恆終於事無鉅細地說完了,臨了道:“到京城後,你去找劉蓓交接工作,新未來今後就交給你了。”
王也嚴肅點頭,“好。”
中間麥穗和周詩禾去了趟洗手間,王也一改剛才的穩重狀態,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恆,“李先生,聽說過對賭嗎?”
李恆愣一下,稍後點頭,“有所耳聞,你這是…?”
王也上半略微前傾,猶豫一下說:“10年內,如果我把新未來帶到年淨利潤超過2個億,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
李恆意外:“哦,你很有信心?”
王也說:“這段日子我雖然在香江,但沒閒著,我透過朋友輸送的資料,對內地教育產業有了一個清晰認識,一窮二白,但潛力巨大,新未來出現的恰逢其時,只要經營好,它會達到超乎所有人意料的高度。”
對於未來的教培市場,沒有人比李恆更清楚了,2個億聽起來忒唬人,但只要抓好這波風口,其實並不算多。
等了會,沒等到他出聲,王也試探問:“少了?”
李恆道:“你說說條件。”
王也挪開視線:“現在說了就不靈了。”
接著她補充一句:“不過你放心,不違法,且保證你輕而易舉能做到。”
視線在她身上轉一圈,李恆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不會是要孩子吧?”
王也怔了怔,隨後略帶一點羞澀說:“我是不婚主義者,不打算結婚,也知道這有些強人所難,年利潤5個億如何?”
李恆:“……”
他奶奶個熊的!
竟然一猜即中!其實也不難猜,對方不缺錢,身份也不差,忽地毛遂自薦要來自己手下做事,那必定是有所圖啊。
思來想去,李恆覺得圖的是他這個人。
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王也竟然一點都不避諱啊,就這麼直白地承認了,果然是受西方思想長大的,很多地方超乎想象。
李恆犯難了,想直接拒絕,可這飯還吃完呢,就這樣不歡而散?
僵峙半晌,李恆打破僵局問:“剛才這兩個女生,你覺得她們如何?”
“人中龍鳳,百萬裡難挑一。”王也如實說出自己的感受。
李恆用手指捏了捏手心的筷子,神色認真道:“麥穗是我女人,周姑娘是我一見傾心的人。”
好巧不巧!
步履輕盈的周詩禾剛好走到了包廂門外,聽到裡面的對話,她身子滯了滯,擱在門上的右手緩緩放下來,沒有去推門。
隨即想到什麼,她往背後走廊掃一眼。那裡有麥穗的身影。
此時麥穗正和三女一男在走廊中段聊天,5人都來自邵市一中,是高中校友,這次偶遇就興起聊幾句。
見麥穗沒立馬跟過來,周詩禾靜氣一會後,停在了門口,不進不退。
屋裡的談話繼續。
對於麥穗是李恆女人一事,王也一點都不驚訝,彷彿早就知曉了一般。
倒是周詩禾,王也表情變了,變得有些豐富,試探問:“李先生將來想娶周小姐?”
李恆反問:“為什麼這麼問?”
王也給出自己的答案:“查先生對周小姐印象非常深刻,曾私下跟我說,他筆下寫不出這麼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觀周小姐的言行舉止和非凡氣質,應該出自大家庭。
在我的認知中,這種家庭的女人一般不會做外室,李先生要麼不招惹她,要麼就只能娶回家。”
李恆先生啞然,一時沒說話。
他故意拉出周詩禾,本意是想阻退王也那不切實際的想法。沒想到人家給你鞭辟入裡地分析一波。
這他媽找誰說理去?
王也問:“不對?”
李恆答非所問:“你社會經驗豐富,你對周詩禾怎麼看?”
王也思慮一陣才措詞說:“外圓內方。外表弱不禁風,卻是一個十分清傲的人,一般人難以走近她的內心。
李先生若是想娶她,怕是很難容得下你有外室。”
這話正中他的心意,李恆藉機委婉拒絕道:“在元代,有一首《摸魚兒.雁丘詞》。
其中有一句話說不定你也聽過,叫做: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
王也品味一番這話,稍後眼神黯淡下來,“我懂了。祝願李先生將來成功抱得美人歸。”
李恆暗想:你懂個雞兒呀你懂,老子想娶宋妤。不過對方沒見過宋妤,眼下拿周詩禾當擋箭牌也挺不錯。
反正周詩禾同志不在,聽不到不是?諒王也也不是那種大嘴巴。
其實王也很是好奇他將來怎麼處理餘淑恆老師?但既然李恆拒絕了對賭條件,她就識趣地沒再問。
王也能聽懂他意思,門外的周詩禾自然也能聽懂,只見她心口起伏了好幾下,隨即邁開步子往回路走,朝樓下走。
就在這時,麥穗剛好和高中校友分開,攔住她問:“詩禾,你去哪?”
周詩禾怕自己情緒不穩定露餡,溫婉笑笑:“突然想喝汽水。”
麥穗伸手挽住她胳膊,“我陪你去。”
周詩禾說好。
…
包廂氣氛僵住了。
沒辦法啊,對於這種事,李恆可不敢胡亂承諾,所以一開始就明著拒絕的好。
過去好一會,王也勉強擠出個笑容說:“我就知道,說出來就會不靈了的,應該在新未來做出一番成就,再暗示你。
只是李先生比我想的要聰明,一下子就猜到了哎。”
她今天之所以提對賭條件,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
若是李恆稀裡糊塗答應了,等新未來補習學校達到一定高度時,她會以新未來為基礎,看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用特殊方法暗示李恆給她一個孩子。
但事與願違,李恆今天就識破了她的心思,讓她無功而返。
至於為什麼今天非要提“條件”?因為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今天假若不提,以後不好提了。以後再提就有攜新未來威脅他的意思,那樣關係只會鬧僵。
事已至此,李恆也不再遮掩,明來明去問:“那王小姐的意思是?”
王也從包裡掏出一張機票,擺桌上說:“李先生不用擔心,今晚我會趕去京城。”
聽到這話,李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地。
如果是提條件前,他肯定會挽留她到26號小樓過夜。
但現在,他略掉了這一環節。
沒過多久,門外傳來交談聲音,接著麥穗和周詩禾一前一後推門走了進來。
走在後面的周詩禾下意識快速瞄某人一眼,隨即端莊地坐回椅子上,拆開一瓶汽水蓋,安靜地喝了起來。
麥穗手裡有三瓶汽水,分別遞給李恆和王也一瓶。
王也說聲謝謝,也試著喝了一口,覺得汽水味道還不錯,然後一邊喝,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周詩禾。
剛才就是為了這位周小姐,李先生拒絕了她。
周詩禾何其敏銳。當王也視線暗暗落到自己身上時,她就察覺到了,也知道對方為什麼會這樣看自己,無非就是李恆那句: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麥穗柔柔地問他:“你喜歡的口味賣完了,這種味道喝的慣不?”
李恆嗯一聲:“還挺好喝的,剛才你們去那麼久,我都打算出來找你們了。”
麥穗解釋:“我在走廊上碰到了高中隔壁班的陳瀟她們。對了,告訴你個事,王輝和陳瀟走到了一起。”
王輝就是剛才走廊上唯一的男生,陳瀟也在其中。
李恆聽了並不意外:“是麼?其實我高中就猜到了。有一次考試的時候,這兩人一直偷偷摸摸對眼神。”
麥穗柔媚一笑,“他們倆在同濟大學讀書。今天是來找裴倩玩的。”
裴倩也是邵市一中的,也在復旦讀書,讀的漢語言文學專業。不過高中時期大夥不在同一個班,平時也沒有說過什麼話,但由於大家成績都好,倒是經常能在第一考室遇著。
吃完飯,走出老李飯莊,王也就地向李恆告辭:“李先生,那我就先走了,等到達京城再聯絡你。”
李恆提出送她,可王也堅決拒絕。
沒辦法,最後李恆給她攔了一輛計程車,並記下車牌號碼和司機長相。
司機被他瞧的心裡發毛,咧咧嘴說:“李先生,我不是壞人,我是良人,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幹不出非法事,請你放二十個心。”
李恆:“……”
沒想到這都能被人認出來,他孃的就好尷尬啊。
周詩禾淺笑一下,當他目光掃過來時,她不著痕跡移開視線,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
麥穗也在笑,幫王也把行李放到後備箱,並同對方寒暄了好幾句:“王姐,慢走,一路平安。”
王也對麥穗感覺不錯,客氣道:“謝謝,有時間陪李先生來京城玩。”
麥穗笑著揮了揮手。
王也跟著揮了揮手,計程車漸行漸遠。
一路奔波來到京城,王也並沒有急著去找劉蓓交接工作,而是尋一家上檔次的酒店住下。
她先是打電話給李恆報平安。接著把電話打去了香江,接電話的正是金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