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這手段,太直白,太糙了。
“六弟,”蕭弘翊聲音平平淡淡,“旁人都道你性子急躁,行事欠思量,我原還覺得是旁人苛責了少年心性,想替你分辯幾句。”
他頓了頓,目光這才落到蕭昭瑾身上:“可今日聽你這番‘高論’,我才發覺,是我高看你了。你這心性,確實浮躁了些。”
“身為天家子弟,心浮氣躁是大忌。”
蕭弘翊的聲音不高:“嘴上痛快了,可想過後果?想過這話落到有心人耳中,會掀起多大的風波?會牽連多少人?”他意有所指地掃了一眼旁邊臉色依舊溫和、但眼神微凝的五皇子蕭昭睿。
“看來,是平日裡弓馬騎射的功夫懈怠了,沒能磨礪出點沉穩氣度來。”蕭弘翊彷彿下了結論。
六皇子蕭昭瑾他本已做好了太子暴怒拂袖,或者強詞奪理辯駁的準備,甚至暗暗期待著太子失態。
可太子這番話,完全偏離了他的預想!
不是辯解,不是斥責,而是……指責他心浮氣躁?
還要扯到弓馬騎射上?
這彎拐得也太大了!
蕭弘翊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下令,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慵懶:“這樣吧,六弟。從明日起,卯時正刻,你準時到西苑演武場報到。每日先扎一個時辰的馬步,再練一個時辰的拉弓開弦,弓就用五力的基礎弓。風雨無阻,練足七天。”
卯時正刻(清晨五點)!
扎一個時辰馬步(2小時)!
再練一個時辰開弓!
還是基礎的五力弓!
這對身形單薄、向來更喜讀書(雖然也讀得一般)或琢磨些小聰明、最厭惡枯燥體力訓練的蕭昭瑾來說,簡直晴天霹靂!
光是想象那腰痠背痛腿抽筋的場景,他就覺得眼前發黑。
這懲罰比關禁閉抄書還折磨人!
抄書還能偷懶,這訓練可是實打實的體力活,還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他下意識地就想開口反駁:“太子哥哥!臣弟……”
“嗯?”
“怎麼?覺得為兄的安排不妥?還是覺得,身為皇子,連這點強身健體、磨礪心志的基礎功夫都吃不得苦?”他頓了頓,聲音更緩,卻更危險,“又或者,是覺得為兄……管不得你?”
就在這時,站在蕭昭瑾旁邊的五皇子蕭昭睿,臉上溫和的笑意絲毫未變,卻極其自然地伸出手,在蕭昭瑾的後腰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
那動作極快,旁人幾乎無法察覺。
蕭昭瑾一個激靈,猛地反應過來。
他要是當眾質疑太子“關心弟弟身體”、“督促弟弟上進”的“好意”,那就是大不敬!
就算鬧到父皇面前,只會覺得太子“用心良苦”、“管教得當”!
這啞巴虧,吃定了!而且比預想的還要苦!
他臉色瞬間轉青,憋屈得低下頭:“……臣弟……謝太子哥哥……教誨。臣弟……明日一定……準時到。”
蕭弘翊看著他這副彷彿要上刑場的表情,心裡那點因被打擾用餐而起的煩躁,終於被一絲惡趣味般的舒爽取代。
果然挺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