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顛覆了她對“雞”這種食材的認知!
“如何?”蕭弘翊自己也撕下一塊胸肉,吃得滿嘴流油,含糊地問。
王清月又夾起一塊,細細品味,臉上那層因朝堂之事帶來的憂慮和震驚,似乎被這美味暫時沖淡了些許。
她輕輕點頭,語氣帶著由衷的讚歎:“殿下……此物,當真稱得上人間美味!臣妾從未想過,雞肉竟能如此烹製,如此……入味。”
“這叫花雞,吃的就是個‘土’味兒和原汁原味。”
蕭弘翊一邊啃著雞翅,一邊含糊地解釋,“黃泥鎖住熱氣,荷葉保住清香,調料燜透肌理。火候到了,自然好吃。”
他吃得十分投入,彷彿眼前這隻雞才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
看著太子吃得心滿意足,臉上毫無陰霾,王清月心中那點殘存的焦慮和疑問,終究被這煙火氣和眼前人匪夷所思的“閒適”壓了下去。
她默默地拿起筷子,也專注於眼前的食物。
或許……真如他所言,朝堂的風暴,暫時過去了?
——
養心殿。
李忠賢垂手侍立,大氣不敢出,將東宮“叫花雞”出爐、太子妃品嚐並盛讚“人間美味”的細節,一絲不漏地稟報給了景惠帝。
景惠帝坐在御案後,手裡拿著一份關於葉成龍案最新線索的密報,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
他聽完李忠賢的稟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捏著奏摺邊緣的手指,微微泛白。
人間美味?叫花雞?
景惠帝只覺得一股極其荒謬的感覺直衝腦門。
他腦海中浮現出太子從小到大的一幕幕:幼時出痘他親自守候的惶恐;少年時被太傅斥責愚鈍時的委屈;成年後為拉攏朝臣一擲千金的愚蠢;為打壓兄弟手段拙劣的跋扈;還有前幾日朝堂上那番石破天驚、帶著同歸於盡狠厲的發言……
這些形象,和那個在東宮後園滿手泥巴、興致勃勃地裹雞燒火、然後吃得滿嘴流油、還被太子妃稱讚“人間美味”的形象,無論如何也重疊不到一起!
這完全就是兩個人!
太子從小錦衣玉食,御膳房變著花樣做菜,他何時接觸過這種……裹泥巴的粗鄙做法?
更別說親自動手!
他連御膳房的灶臺朝哪開都不知道!
這“叫花雞”?
他從哪裡學來的?
聽誰說的?
還是……自己憑空想出來的?
景惠帝第一次感到了一種近乎失控的茫然。
他對這個兒子的瞭解,似乎出現了巨大的、無法填補的空白。
這空白讓他感到不安,甚至……一絲恐懼。
未知,往往比已知的威脅更可怕。
他煩躁地將密報扔在御案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李忠賢嚇得一哆嗦。
“叫花雞……”景惠帝低聲重複了一遍,像是在咀嚼這三個字背後的含義,又像是在嘲笑自己此刻的困惑。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東宮的方向,目光深沉難測。
良久,他轉過身,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冷硬,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傳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