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走進牢房。
進入的一瞬間,他驟然感覺身體一沉,精神力的運轉也遲滯了許多。
很顯然——這牢房的防備能力,比看上去要複雜許多。
看著周圍牆上閃爍的光芒,林望意識到——
雖然逐光者們經費困難,但他們仍然竭盡所能,對這間牢房加強了守備能力。
這個霧族人……很重要。
林望思索著,又好奇看了一眼這個房間,和房間裡的霧族人。
房間空空蕩蕩,除了牆角的水槽、食盤、馬桶,和一張單薄的床鋪之外,什麼都沒有。
床頭的位置,放著一本書和幾件衣服。
林望進牢房時的腳步聲,並沒有打斷霧族人,後者只是微微抬頭看一眼,又低頭專注在自己的事情裡。
他趴在地上,神色專注,手裡抓著一樣東西,在地上專注作畫。
林望湊近了,看到他手裡拿著的,是一團黑紅的布團,而他囚服下襬的豁口,證明了這團布料的來源。
而顏料的來源……林望看了一眼他的胳膊——霧族人的胳膊上,橫七豎八被啃出十幾個豁口,有些已經結痂,有些仍然鮮紅。
林望看一眼牢籠外。
“他最開始啃自己的時候,我們試著阻止過他,但沒有用。哪怕綁起來,他還是會把自己一部分變成霧氣,從鐐銬裡鑽出去。”
老喬略顯無奈的聲音響起:“之後我們意識到他不會停止作畫,又不想讓他自殘,給他提供過一瓶紅顏料,但他只用自己的血。”
“後來,我們意識到他癒合速度飛快後,便沒有再阻止他。”
林望明白了。
他點點頭,走到一旁,做出大大咧咧、甚至有點不禮貌的神態,坐到霧族人的床上。
高大的身材,坐在鋼管床上時,發出“吱”的一聲。
他故意抓起霧族人的被褥,隨意扔到角落裡,又拿起對方那本書,有些粗暴翻看著,弄出嘩啦啦的聲音。
“林兄弟為什麼要這樣?”老喬皺眉不解,“他明知道那個霧族人不會理他的。”
“破壞式審訊啊,你連這個都不懂嗎?哦對,你是軍方……治安官們經常用這招的。”
田桃子大大咧咧,語氣理所應當:“治安官們在審訊前,會故意用惡劣的態度,嘗試激怒嫌犯。”
“故意讓嫌犯失去理智,做出不冷靜的應對舉動?”老喬明白了。
“對,就是這個……誒,等等?”田桃子一愣,皺眉歪頭,語氣困惑,“可林望不是治安官……他怎麼會這個的?”
就在兩人困惑時,牢房裡,林望已經讀完了那本書。
那與其說是一本書,不如說是一本筆記本。
上面印刷的正文已經發黃變硬,顯得年代極為久遠,粗略讀上去,是一個三皇時期的遠古故事,寫了一個燭族貴族女子,和一個霧族平民的愛情故事。
而在正文之上——隨處可見的,是用黑紅色鮮血,以及其他古怪顏料,粗暴胡亂塗抹的圖案,無意義的錯亂線條……
以及一種古怪的字型——那是一種被修改過的文字,看著非常像聯邦人使用的文字,但在一些部首偏旁,以及一些措辭順序上,卻又有大量修改。
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學沒畢業,卻得了精神分裂的病人,在病院裡,以自己理解的方式,獨創了一種文字似得。
林望在那些瘋狂錯亂的文字上,仔細瀏覽了一會兒——這是他作為一個心理諮詢師的習慣動作:大部分病人胡寫亂畫的內容中,都有他最想說的話,以及隱藏最深的動機。“挖塔,挖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