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的十指纖細、冰涼,指節輕柔的觸碰冉青的臉龐、像捧著易碎的藝術品般,生怕將冉青弄疼。
她眼中的焦急擔憂,絕非作偽。
兩人近距離的對視,幾乎能夠感受到對方的呼吸。
冉青的神情,再次恍惚。
但這一次,他並不是因為看到了什麼奇怪的幻象。
僅僅是因墨離這親近溫柔的觸碰,令他感到無措。
這一刻,冉青鬼使神差的想起了李紅葉,想起了陰壽書中李紅葉口吻的死亡日記。
在他與李紅葉過去兩年的接觸中,雖有似有似無的曖昧,卻從未有過這般親近的接觸。
冉青意識到這一點後,一種莫名的羞愧感猛地浮上心頭。
他下意識的後退兩步,慌忙拉開了距離。
“鑽……鑽進去了,”他下意識的低垂眼瞼、不敢去看墨離的眼睛,害怕被眼前的女孩發現他心中盪漾的波瀾。
冉青強裝鎮定的維持著冷靜的語氣,敘說狀況:“那些東西鑽進了我的腦袋裡,但並沒有對我造成傷害。反而為我增加了十三柱血紅色的魂香……”
冉青敘說著狀況,隨著講述正事、轉移了注意力,他的情緒也真正的冷靜了下來。
冉青將剛才發生的事,詳細的說給了女孩聽。
而墨離聽完後,才驚訝的看到冉青的雙手——長袖的衣服上,有若隱若現的溼潤痕跡。
但因為冉青今天穿的是一件黑色長袖,血液的顏色並不顯眼。
墨離慌忙走進隔壁的屋子,拿來了一個小藥箱。
“快,把衣服脫了,我給你包紮。”
剛才用牛骨刀挑出皮下蠕動的凸起時,冉青在身上留下了五道傷口。
因為用刀並不熟練的原因,那五道深淺不一的傷口全都刺傷了皮肉,鮮血正淋漓而下。
墨離拎著小藥箱跑回來,冉青卻還在猶豫。
年輕人臉皮薄,不好意思在女孩面前袒露上身。
墨離卻徑直走過來,半強迫的把冉青的衣服扒了下來,隨後把他按在凳子上坐好。
“……別動,你這傷得處理,你現在又不用鬼眼治癒,只能先纏繃帶了。”
“傷口不深,但要是不消毒清洗,會化膿的。”
“一旦化膿就完了,你到時候可能還要發高燒,就別說什麼去對付厲鬼了,還不知道那幾顆鬼眼能不能治療病毒感染呢。”
墨離絮絮叨叨的說著,用雙氧水幫冉青清洗胳膊上的傷口。
透明冰涼的雙氧水倒在傷口上,頓時起了一陣細密的泡沫。
雖然不疼,但視覺效果極為糟糕。
墨離小心翼翼的處理著傷口,再拿出白色紗布為冉青貼上、繃帶包紮。
左臂肩膀上有三道傷。
而右臂肩膀上,有兩道傷。
傷口中滴落的血液,已經流淌到冉青的胸膛、肚腹,還有許多浸入了冉青右臂上纏著的繃帶裡。
墨離處理完右肩的傷口,便拿出繃帶遞給冉青:“把髒的繃帶也換一下吧……”
冉青右臂上纏著的繃帶下,是一顆顆的鬼眼。
按照鬼眼羊神的叮囑,不使用這些鬼眼的時候,需要將它們遮蓋起來。
冉青接過墨離遞來的乾淨繃帶,並未避諱墨離,當著墨離的面解開了手臂上髒汙的繃帶。
十顆蠕動的鬼眼出現在堂屋裡,一瞬間鎖定了近在咫尺的墨離。
墨離面色平靜,對這驚悚的畫面並無反應。
只是等冉青用繃帶重新纏好手臂後,她才開口說道:“……有十顆鬼眼了。”
墨離注意到冉青的鬼眼數量增加。
冉青點頭,道:“鬼眼羊神帶走祂的牌位時,又多送了我幾顆。”
與六嬸契約的鬼眼羊神,簡直靠譜大方。
與之相比,冉青儺戲面具後的那群邪主,都是躁動瘋癲的瘋子、完全不能信任。
冉青也越發理解了他起靈的那天,六嬸看到儺戲面具時為何會面露難色。
這個面具,的確算不上什麼好玩意兒啊……
繃帶纏繞手臂、再次遮蓋住鬼眼後,屋子裡突然沉默了下來。
獨處在室內的少年少女,像是失語了一般。
兩人全都眼神飄忽的看向四周,不知說些什麼好,似乎有某種無形的禁忌在約束著兩人、令他們不敢隨便說話。
這種突兀的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墨離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
“……其實,我們可以考慮一下劉芳道長的提議的。”
墨離幽幽的看著冉青,道;“李紅葉雖然凶煞,但它也只是一個厲鬼,連邪主都算不上。”
“之所以能掀起這麼大的風浪,完全是它借用了古羅鬼國的勢。”
“如果你下定決心要走,她未必能攔得住我們。”
墨離輕聲道:“我們其實沒必要跟她死磕的,保留有生力量,去外面找769局的高人幫忙,到時候帶著人回牂牁,人多力量大、鎮壓李紅葉的成功率會更高。”
“到那時,你同樣可以用走陰人的法子抓住她、並拷問真相啊……”
墨離語氣輕柔,完全站在了冉青的角度為冉青考慮。
她說的這番話,也的確有些道理。
只要暫時無視李紅葉,透過劉芳道長的人脈去外面召集人手,到時候帶大部隊回來收拾李紅葉。
成功率會更高,也更安全。
唯一需要擔心的,就是冉青幾人離開的這段時間內,古羅鬼國是否會將整個月照城拖入陰間……
但從自私的角度來講,冉青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高中生,他並沒有義務去為這一城的人拼死拼活。
面對天災降世,個體的力量太微弱了。
古羅國如此恐怖,即便能阻止李紅葉,誰也不敢肯定李紅葉被鎮壓後、那些慘白鬼影就不會繼續害人。
兩人獨處的小屋子裡,墨離輕柔的勸說冉青。
之前在外人面前一直無條件支援冉青的墨離,此時難掩對冉青的擔憂。
看著少女眼中的擔憂、關切,聽著她勸說自己離開,冉青沉默著低下頭。
他似乎陷入了某種猶豫。
而冉青的沉默,令墨離的勸說也停下來了。
兩位多次同生共死、關係親密的同伴,這一刻似乎又被那種無形的禁忌約束著,空氣中好似存在著許多不能觸碰、不敢去觸碰的東西。
尷尬的沉默,令兩人的話題難以繼續。
墨離張了張嘴,道;“……我先出去了,有事叫我。”
她想要離開。
像之前的每一次,兩人的話題觸碰到某種敏感的隱秘時,他們都會默契的停下來、並將這個話題跳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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