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老樹林裡,冉青冰冷的話語、擲地有聲。
聽到這聲音的中年男人停下了腳步,有些驚愕的看向了這個本不該聽到他說話的兒子。
他愣了兩秒,最終,視線定格在少年脖子掛著的那個儺戲面具上。
塗料鮮豔的惡鬼面具,之前被陰沉的木牌擋著、中年男人並未看見。
可這一刻,他看清了,看到了那邪異古怪的面具。
中年男人注視半響後,眼神微變。
他轉過頭,死死的盯著一旁的六嬸,道:“六姐,你已經幫他起靈了?”
“你明知走陰人是條不歸路,你還要幫他起靈?”
“他是我冉家最後的血脈!我唯一的兒子!”
“你憑什麼幫他起靈?!”
男人突然的憤怒,來得無比突兀。
這一刻的他,好似一隻護犢的雄獅,憤怒得想要吃人。
可被憤怒質問的六嬸,卻只是冷漠的看著他,完全沒被他的猙獰面孔嚇到。
六嬸冷冷道:“那不然呢?一開始我又不知道你冉家的家事,沒想到這娃子過得這麼苦。”
“他當時找到我幫忙,我能怎麼辦?我親自去給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傢伙去拼命?”
“幫他起靈,教他去救你,已經是看在當年的一點情分上格外關照了,不然我都懶得管你死活!”
“後來發現這娃子人那麼好,你這畜生又這麼不是人,我才全力幫他。”
“反正這娃子已經長大了,明事理了。他說得很對,要不要當走陰人,他自己會決定。”
“你從小不養他,現在又憑什麼來管他?”
“走陰人這巫鬼一脈的本事的確不是什麼好本事,但在這個世道活著,有本事比沒本事好!”
“萬一哪天走夜路撞鬼了,好歹還能蹦躂兩下!”
六嬸態度強硬,既然已經把話說開了,便不再遮掩。
憤怒的中年男人看著她,又看著冉青。這一刻的中年男人,再不見之前的輕浮、圓滑,反而兇惡得擇人慾噬。
可六嬸卻只是冷漠的注視著他,絲毫不懼。
冉青也對中年男人冷眼相向。
二對一、冷漠與憤怒的對峙,持續了許久。
最後,中年男人面無表情的後退了一步,道:“但這娃子身上,有他媽的屍體。”
“阿霞的屍體,在冥冥中看著他。”
“我不知道是誰把阿霞的屍體放他身上的,但六姐你清楚,如果揹著一具屍僵去開壇點香……必出禍患!”
中年男人面無表情的說著這件事。
冉青一愣,沒想到對方會在這種時候提到母親的屍體。
他本來打算再找機會詢問的,可是……
六嬸眉頭緊皺,不舒服的看著中年男人,道:“歐彩霞的屍體,不是你放在這娃子身上的?”
陰暗的山道上,男人面無表情的搖頭。
他看向了一旁的冉青,眼神複雜:“當初阿霞下葬,是我親自主持的,我親眼看到她埋在了地下。”
“那處墓穴,是我親自勘定的。是一處三山拱繞、四水環抱、藏風聚氣的好陰宅。”
“阿霞埋在那裡,死後會安安穩穩、不受邪祟滋擾,平平安安的兵解消失。”
“可這娃子打電話給我的那個夜晚,我才知道,阿霞死後不但沒有兵解消失,反而屍體不寧、變成了奇怪的東西,還附在這孩子身上。”
“我本打算立刻趕回月照,帶這娃子查明情況,弄清阿霞的屍體為何會在他身上……”
中年男人語氣複雜的講述著,默默的注視著冉青。
而冉青與六嬸,同時愣住。
冉青母親的屍體,不是這個精通煉屍、風水堪輿之術的男人弄的。
“……那除了你,還能是誰弄的?”六嬸面無表情的盯著冉劍飛,不信這番鬼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