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滿是柴油味的中巴車上搖晃了半個小時,下車後又走了一段路。冉青帶著小棉花來到老羊皮的那個偏僻院子裡時,夜色已經降臨月照城。扎紙店門口的昏暗燈光下,面容粗獷的老羊皮正在糊一個紙馬。
看到冉青帶著小棉花出現,老羊皮連忙起身招呼。
“已經按冉老闆你的要求做好了,四個蓑衣紙人,昨晚掛在房簷下吹了一宿的冷風。”
“天亮後放在那兩口棺材裡,蓋著棺蓋一直放到現在。”
老羊皮帶著冉青走到扎紙店後面,在店後面的小棚子裡找到那兩口埋過人的棺材。
作為六嬸的老朋友,這個面容粗獷的扎紙店老闆對冉青非常熱情。
幫忙做點紙人、偶爾打打下手、或是幫忙跑跑腿,就能和一個走陰人交好,這種好事任何扎紙店老闆都不會拒絕。
推開棺材後,冉青看到棺材裡躺著的紙人。
竹片編織的框架糊上紙,貼上紙做的衣服、戴上紙帽,再畫出眉眼五官,就成了一個立體的紙人。
雖然湊近看模樣怪異,甚至有些莫名滲人。
但從棺材裡抬出來後,擺在陰影中、遠遠的看過去,幾乎就是四個活人站在那裡。
老羊皮的手藝,的確不錯。
唯一的異常,是這四個紙人身上披著簡陋的蓑衣。
——說是蓑衣,或許不太準確。
嚴格來說,只是用許多枯黃的棕櫚樹葉披在紙人身上,看起來像是穿上了蓑衣,但這簡陋的“蓑衣”並不能擋雨。
冉青把四個紙人擺在了院子裡,並排排成一列。
隨後請老羊皮關了院子裡、扎紙店的所有燈。
“你和小棉花先進屋,把門窗緊閉,等會兒無論聽到什麼聲音都不要出來,也不要看,”冉青嚴肅的交代叮囑。
這四個蓑衣紙人,是冉青請鬼用的。
水鬼兇險,冉青要“請”幾隻野鬼過來幫忙。
等會兒院子裡全都是遊魂野鬼,除了走陰人的冉青外,就連小棉花都不適合在一旁觀看。
聽了冉青的交代,老羊皮連連點頭,飛快的跑進扎紙店,把門窗全部關上。
很快,院子裡陰風呼嘯,怪異的腳步聲、扎紙店門外來回遊蕩。
還有許多抓撓門窗的聲音,像是外面的那些東西要進來。
老羊皮緊張的坐在牆角,聽到外面傳來冉青的低語。
“……天門開,地門開,五方遊魂到家來。”
“東面走來青面鬼,西方迎來赤發娘,南面招來斷腸客,北方請到斷頭王。”
陰風呼嘯中,男人的嗓音低沉古怪、像是有了某種奇怪的迴音,好似很多人同時在外面低語,聽得老羊皮渾身發毛。
他縮在牆角,驚恐的看到扎紙店裡的那些紙人似乎鮮活了起來、想要動彈。
直到——
叮鈴鈴——
一陣急促清脆的鈴鐺聲突然在門外響起,伴隨著冉青的一聲爆喝。
“……五方遊魂到家中,今夜請歸斷頭臺!”
“收!”
霎時間,扎紙店裡的紙人們全都靜了下來。
外面院子裡的聲音,也瞬間消失。
奇怪的腳步聲、刺耳的抓撓聲,呼嘯的風聲……這些全都消失。
小棉花開心的跳起來開啟門,跑了出去。
陰冷的月光下,老羊皮看到那年輕的冉老闆蹲在院子裡,手中舉著一個趕屍用的鈴鐺。
四個慘白怪異的紙人,圍在他身邊、披著乾癟發黃的蓑衣。
聽到大門推開的動靜後,那四個古怪的紙人竟猛地扭頭、看向扎紙店。
老羊皮清楚的看到,那四個紙人的臉上,筆墨勾勒出的詭異人臉竟然對著他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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