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弗萊抬起頭,“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柴司沒有出聲。另一個年輕警察卻聽見了,有幾分好笑似的,主動說:“他剛才說,要借我們的手機用用。”
“哈,”
弗萊從兜裡掏出一部手機,“啪”一聲往桌上一拍,將它劃過桌面,划向柴司。“你要借這個?你說嘛。”
柴司才一垂下眼皮,弗萊已經又一把將手機抓了回去,態度彷彿逗狗一樣。
“但是你也用不著我借你吧?你這麼了不起的角色,什麼時候想要用我的手機,自己拿就行了嘛。”
柴司並不動氣,只一點頭:“你說得對。”
他轉過眼睛,在審訊室中環視一圈。
這間審訊室的設計構造很標準:入口門上沒有窗戶,門也只向外開啟,以防有人從室內堵住門,將審訊室變成一個封閉空間。
嫌犯坐的椅子是釘死在地上的;天花板平平整整,沒有任何可以攀住的地方。房間面積不大,大概只有2.5米乘3米,除了三張椅子、一張桌子,就只剩牆上的錄音錄影裝置了。
看著審訊的人,毫無疑問身上都帶了配槍。只要他稍一有異動,從這扇門之外,隨時都會趕來增援——這裡畢竟是黑摩爾市中央警局,扣去外勤和文職的人,樓裡應該至少也有幾十名配槍的警察。
反觀自己,不僅身無長物,連雙手都被銬住了。
渾身上下,只有嘴裡一個“傳言”偽像,在此時此刻,半點也派不上用場。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走過房間每一個角落,似乎叫弗萊同時生出了幾分怒氣和不安。
“你看什麼呢?我在問你話!”他猛然使勁一拍桌子,問道:“我問你,你最後一次見到伊文·威斯頓是什麼時候?”
……那個保鏢?也就是說,今日之事幕後人的目標,跟他一樣,都是韋西萊死後流散出來的偽像吧?也不知道是誰,居然能將黑摩爾市警察系統變成他的私人部隊……
放在以前,能夠調動警察系統為其私用的人選,只有一個,就是韋西萊。但是韋西萊早已死了,連屍體都下葬完畢了,黑摩爾市裡還能有誰?
不知道是誰也無所謂,只要出去了,自然有發現答案的時候。如果今天出不去,答案也無關緊要了。
柴司抬起眼睛,看著對面二人,出奇地平靜。
越是臨近動手、越是沒有勝算時,他就越平靜。
畢竟人只有在不能接受後果的時候,才會緊張。接近生死關頭時,他恍惚覺得自己就像活膩了這一世的人,情緒被抽離出去,他只是在把最後的事,一件一件地安排好。
比如說,第一件事是伸手去拿咖啡杯。
他剛才將杯子放下時,把它放在離自己半臂之遙處,正對著那個年輕警察——柴司身材頎長,稍一伸臂,就跨越了半張桌子,因此將咖啡杯放遠一點,也絲毫不顯得不自然。
雙手銬在一起,右手握住杯子時,左手也只能一起伸過去,垂在桌下。
“伊文在韋西萊死後一大早就逃走了,你知道這件事嗎?”
當柴司的五指碰上咖啡紙杯時,弗萊正問道。
他露出一排白牙,朝弗萊笑了。
下一秒,柴司手腕輕輕一震,紙杯登時翻滾著跨過桌面,咖啡液像畫家筆下的水彩一樣潑灑出去——那年輕警察條件反射地往後一避,弗萊的目光也被牽過去了一瞬間。
一瞬間已經夠用了。
垂在桌子邊緣下的左手,在杯子翻滾出去的同一時間,冷不丁一翻,從下方抓住了桌子。
沒有釘死在地面上的審訊室桌子,在他的手下,彷彿沒有重量一般;柴司只是一提,輕輕鬆鬆將整張桌子掀了起來——他早已從椅子上站起了身,桌子一離地,他一腳揣上桌底,讓桌子像個炮彈似的直直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