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算欺軟怕硬吧,”
當二人在沉默中走上樓梯後,柴司冷不丁地說。
金雪梨簡直想使勁掏耳朵,把這句話掏出來再還給他。
“欺軟怕硬?”她真是有生以來頭一回看見這種人,“誰軟啊?你嗎?你要是算軟的,那世界上只有死人算硬了。”
“拍馬屁這一套,對我不管用。”
“我也沒誇你啊,”金雪梨的嗓子都高了一分,“你沒被人誇過嗎?”
“你直覺還不錯。”
柴司似乎已經認定她剛才是誇了,面色並不算難看。“她大概是七八年前退休的獵人,你連我都不認識,一定更不認識她了。”
“噢?”金雪梨豎起耳朵,低下聲音。“她是什麼來頭?”
“‘巢穴通訊網路’覆蓋下來的時候,不止有正在通話的人才會被入侵。”柴司一邊說,一邊示意她繼續跟自己上三樓。“凡是使用自己手機的人,不管是聊資訊也好,刷社媒也好,聽歌也好,全都跑不了。”
金雪梨不由抽了口氣。“可是現代人,一天到晚都泡在手機上啊……”
“對,”柴司輕輕一笑。“所以需要大量居民。能夠入侵的,只有與水銀簽了約的居民。你知道為什麼她能與居民簽約,你卻不能嗎?”
“為什麼?”
“因為那些居民都對她懷有骨子裡的恐懼。”
金雪梨忽然想起之前的一聲狗哨;那個女警連一句話都沒說,就乖乖走了。
“等等,我以前聽說,在殺人的時候,如果被害者對你抱有極大恐懼,那麼當他死屍在巢穴裡消解後,從他屍體裡生長出的居民,就也會同樣害怕你——莫非那是真的?”
“不全是。”
柴司一連跳過二樓三樓,都沒去搜,大概是因為已有不少僱傭兵在了。“要親手逼得新生出來的居民,重新回憶起對殺人者的恐懼,才能順利簽約。”
金雪梨幾乎有點神經質地回頭看了看——水銀並沒有跟在後頭。
“我覺得這件事裡好笑的地方就在於,你不敢接近她,卻找上了我。”柴司說著,在四樓樓梯口停下腳。“想一想,我確實不如她那麼瘋狂嗜殺……”
他始終拿著一部開啟了手電的手機;光的上方,是一片昏黑,幾乎看不清那一雙幽深眼睛。
“讓我問你一個問題吧。”
金雪梨怔怔抬起頭。
“你覺得撤去‘巢穴通訊網路’後,這裡會怎麼樣?”
“我也不知道,”她老老實實地說,“我是第一次見識這種偽像。”
“那就有意思了。”
柴司好像想要休憩一下似的,倚在欄杆上,伸長了腿。“你不知道我們走後會發生什麼事,但你剛才卻毫無疑問,動了想要提前溜走的心思。”
“啊,那又怎麼樣?”金雪梨一揮手,比了比中央警局。“這地方被你們搞得跟地獄一樣,我想跑不是太正常了嘛。”
“一點都不正常。”
柴司說著,忽然轉過手機,在金雪梨面前一舉;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又把手機轉了過去。
“那是我的手機?”
金雪梨搶上一步,還不等抬手,柴司已經朝她投來了一眼——這一眼,令她突然回過神,硬生生止住腳步。
“你還我手機,”她極力平靜,說:“你拿去也沒有用。”
“等你解答了我的疑問,我自然還你。放心,我對你的隱私,沒有半點興趣。”柴司慢慢裂開一個笑,說:“你好像是身上有點事,所以極不願意被錄指紋,對吧?我已經聽說了,當時是好幾個人把你按在桌上,強逼你錄的。”
“……那又怎樣?”
“那就有意思了啊。”
手機螢幕解了鎖,柴司垂著眼睛,修長手指在螢幕上一下下劃過。他的手極大,彷彿只要一合,手機都會碎在他的掌心裡。
“你的姓名、證件、手機、指紋,包括拍下的照片,全部都留在警局裡,重要訊息也已被系統上傳了。但你離開牢房之後,絲毫沒有半點憂慮,還在奇怪我為什麼不怕中央警局的倖存者事後報復……連他們的下場會怎樣都不清楚,你卻只惦記要走。”
金雪梨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她不笨,她已經看出了這場對話的走向。
“你走了又能怎樣呢?所有訊息都留下來了,你能跑到哪裡去?可是你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好像只要你能出去,一切都不是問題。”
他果然是一條獵犬……哪怕在看似沒有異樣的地方,他也能嗅出獵物的味道。
“這讓我想到你告訴我的,你遭遇禿鷲的故事。”
柴司說話時,手機螢幕在他來回撫過的指尖下,也在一明一暗地閃動,令他看起來彷彿正站在現實與噩夢之間的邊緣上。
“那麼無望的局面裡,你卻清楚地認定,最終出局的是禿鷲,留下來的自己才是真正的金雪梨。為什麼?就因為對方‘死’了嗎?”
他咬重了“死”字,顯然一點也沒有相信金雪梨的說法。
“中間缺失了一個環節,一個能救下你性命、保你不瘋掉的環節。”
柴司的聲息很輕,彷彿是一個溫柔的紳士,不願意讓聲音重了,驚著金雪梨。“那個環節……也是你打算今日出去之後,再重複一遍,再救自己一次的東西。對吧?”
昨天吃了好幾種睡眠補劑,抱著要麼睡要麼死的心態,終於睡了一個長覺……可能也是因為知道週末可以休息一天,輕鬆多了,這一覺居然睡了十個小時,今天起床感覺都不一樣了。
作者狀態反映到更新上,真是立竿見影,你們看,這不就又寫了4千字嗎!說實在的,要是你們沒有一直在鼓勵安慰我,我可能週六也不敢歇或者歇不好,現在真有一種大家救了我一命的感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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