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
陸莞莞見程肅態度突然強硬，心底浮現不好的預感，卻仍平靜的問道。
程肅嘴角扯出一絲譏諷的笑，“莞莞，你是不是忘了我們處物件時，你送過我什麼？”
他從中山裝口袋裡掏摸出一個油皮紙，展開來，赫然是一雙繡著牽手小人的鞋墊。
這是他們談物件時，陸莞莞親手送做的定情物。
談物件，互贈禮物很正常，不過鞋墊上牽手的小人，在這個保守的年代卻犯了“逾矩”的大忌，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怕是要被戳著脊樑骨罵作風不正。
當時她用紅線勾小人輪廓，還想反正鞋墊墊在鞋裡，誰能看見？
“還有這個。”
程肅又抖出來了一張泛黃的紙，是陸莞莞寫的字條。
紙條也不出格，只是寫了“今晚七點，村西頭曬穀場見。”
這年代，男女私下見面是大忌，何況她主動邀程肅。
程肅一句話，可能就會釘死她。
她還記得，當日寫下這行字不過是想悄悄塞給程肅幾張糧票，卻沒想到如今竟成了對方威脅她的把柄。
“程肅……”
陸莞莞忽然抬眼，眼底閃過冷光，“你把鞋墊翻過來看看。”
程肅一愣，手指捏著鞋墊邊緣猶豫片刻，還是翻了過來。
鞋墊底部，粗麻布上還繡著幾個大字：為人民服務。
“要不我現在就去隊裡，告訴大隊長，你把為人民服務踩在腳底下。”
陸莞莞盯著程肅驟然變色的臉，輕呵了一聲。
當初她繡為人民服務，也只是嫌鞋墊底邊粗糙，隨手繡上的口號，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武器。
程肅臉色扭曲，卻還是爭辯，“踩腳底怎麼了，這是積極向組織靠攏。”
“積極靠攏？”
陸莞莞冷笑，“大隊長上週剛開會說過要把為民服務放在心坎上，你倒好，踩在泥裡當鞋墊，是想跟大隊長對著幹？”
“還有這張紙條……”
陸莞莞可真是感謝程肅以前裝模作樣，她塞給他糧票時，他偏要扭捏著打欠條。
如今倒成了她手裡的籌碼。
“程肅，你怕是忘了那天在曬穀場，你非得說不白拿群眾一根一線，硬是塞給我張借條，日期都寫的清清楚楚呢”
“那借條我可都留著呢。”
見程肅死死咬著牙，怒氣上頭，陸莞莞歪頭做思索狀，“對了你寫的情書我還收著呢，前前後後應該有十幾封吧，這麼長時間我都忘了，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寫革命情誼以外的話？”
程肅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以前為了哄陸莞莞，寫的情書用詞多有逾矩，要是抖出去……
“你以為靠這點破爛能要挾我？”
陸莞莞嗤笑一聲，“把東西還我，不然我現在就去隊裡找大隊長，讓他評評理，到底是姑娘家學雷鋒送糧票做好事，還是有人拿定情物搞威脅耍心眼？”
程肅的喉結劇烈滾動兩下，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忽然扯出抹比哭還難看的笑：“瞧你說的，我這不就是跟你開個玩笑嘛……”
“鞋墊和紙條都在這兒，你拿回去就是了，多大點事兒……”
說著忙不迭把東西往她手裡塞。
又猶豫著道：“莞莞，那些情書……”
陸莞莞接過油皮紙包，“回去就扔灶膛燒了，還留著這種東西作踐自己嗎？”
“滾吧，回去告訴蘇清妍，想搶活，自己找大隊長哭去。”
等人灰溜溜走遠，張婧摟著陸莞莞的肩膀直樂，“看不出來啊，莞莞你還挺聰明的，走走走，咱們告他去。”
“我也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