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俄勒岡州。
fei公司的首席技術負責人帕特里克·馬哈奇剛剛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圍巾和厚呢大衣,準備享用他遲來的午餐。
但就在這時,科研秘書索菲亞·皮爾茲拿著一份不算厚的檔案走了進來,神情比往日多了幾分凝重:“馬哈奇閣下,這是本週的文獻報告。”
說完,把手裡的檔案放在了辦公桌上。
馬哈奇有些意外地停下動作,瞄了一眼旁邊的日曆:“索尼婭,今天不是週四嗎?”
儘管沒有明文規定,但根據慣例,匯總報告通常要到週五才提交。
當然,他只不過是隨口一問,其實也並未太過在意,很快又重新開始整理圍巾:“先不說工作上的事情了,我準備去解決一下午飯,聽說今天有不錯的烤三文魚……你要一起去餐廳麼?”
皮爾茲是馬哈奇一位故友的女兒,可以說是後者看著長大的,二人經常在一起吃個飯,也不至於引起什麼誤會。
但這一次,皮爾茲卻站在原地沒動:
“相比午飯,這裡面有一項非常重要的成果,我認為它……甚至有可能改變整個顯微結構表徵領域的遊戲規則,所以才提前一天整理出來了。”
“改變遊戲規則?”馬哈奇終於露出些許認真的表情,但仍然覺得秘書的用詞有些過於危言聳聽。
他見過太多宣稱“突破性”的研究,最終往往沉寂無聲。
但對方都已經這麼說了,馬哈奇也不好再繼續無視下去。
於是,他放下圍巾和大衣,重新坐回寬大的皮椅,帶著一絲無奈和好奇翻開了檔案。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篇發表在advanced materials期刊上面的論文。
《一種透射電子顯微鏡的三維重構方法》
這確實是一個相當重量級的標題。
因為自從1959年理查德·費曼向電子顯微學界提出了單原子定位問題之後,如何用電子顯微鏡獲取三維影象就始終是這個領域的最前沿的研究內容之一。
只不過,馬哈奇的表情很快重新放鬆下來。
“哦,原來是這篇……”他伸手在論文左下角的發表日期上點了點,“上週就見刊了,我前幾天看過。”
說著又重新瀏覽了幾行摘要和關鍵公式,確保自己的記憶沒有出錯。
“想法很有趣,從數學層面解決了三維資料畸變這個老難題,不過麼……”他聳聳肩,語氣帶著技術專家的挑剔,“它更像是一篇精妙的應用數學論文,對實際操作的指導有限,特別是對視場與資訊源差異這個核心障礙無能為力……”
馬哈奇的語氣突然又變的古怪起來:“老實說,我懷疑到底有多少現在的材料學家還能完全看懂裡面的張量運算。”
說完再次準備起身。
他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來得及吃飯,只對付了幾口吐司麵包和咖啡,這會兒已經實在餓得不行了。
“沒錯,單看這一篇確實如此。”皮爾茲卻沒注意到對方的窘狀,繼續道,“但重點在後面,後面還有兩份在過去24小時內冒出來的新成果。”
直到此時,馬哈奇才注意到資料夾比自己想象中厚上不少。
他直接跳過第一篇論文,翻到後面。
同樣是一篇論文。
同樣來自那名叫做fei sun的第一作者。
但最上面的則標題像一道閃電劈入他的眼簾。
《透射電子顯微鏡迭加三維原子探針的四維成像技術》。
整篇文章還沒有進行排版,顯然是尚未正式見刊的狀態。
而發表期刊則是《華夏科學院學報》,網路發表日期赫然是昨天。
“jcas?”馬哈奇下意識地嘟囔了一句。
他知道這份華夏的綜合性期刊近年來在工程計算等領域嶄露頭角,但在高階表徵技術領域,還沒有建立起什麼權威性。
然而,“透射電子顯微鏡迭加三維原子探針”和“四維成像”這幾個關鍵片語合在一起,瞬間抓住了他所有的神經。
他迅速從抽屜裡拿出閱讀眼鏡戴上,身體前傾,幾乎貼在了紙面上,他快速掃視著摘要和引言部分。
見到對方已經重視起來,皮爾茲繼續補充道:“這篇論文特別強調,他們的方法能直接獲得三維空間結構,並實現與原子成分資訊的精確迭加。”
恰好,馬哈奇也看到了highlight中的這個部分。
“直接獲得三維空間結構?!”馬哈奇猛地抬頭,鏡片後的眼睛瞪得溜圓。
作為業內頂尖專家,他太清楚這句話的分量了。
現有的tem三維重構技術主要依靠電子層析,本質是透過拍攝樣品在不同傾轉角度下的二維投影,再運用傅立葉切片定理進行數學重建。
本質上,這仍然是一個間接推導的過程,不僅耗時耗力,還飽受楔角缺失等問題的困擾。
丟失的資訊會導致解析度下降,甚至產生無法消除的偽影。
而“直接獲得三維資訊”,意味著從源頭上規避了這些致命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