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劍之人,正是真正的李霧。
劍雖未出,那股森然劍意已讓春小娘噤若寒蟬。
黎賀胥不知何時昏厥過去,而屋內已經恢復成原狀,除了那張碎掉的象牙床。那一擊蘊含了春小娘無盡的怒意,自是殺意濃烈。
眠燈見狀有些惱,匕首飛回手中,她欺身而上,直指春小娘咽喉。
“你不能殺我,我是良妖!”
春小娘顧不得疼痛,霍地掀起袖子,雪白的手臂上浮起一串金色的紋路,模樣竟與雲極天宗的宗門印記如出一轍。
什麼玩意?沒見過。
眠燈匕尖一沉。
“你不能殺她。”
手腕一轉,李霧以劍鞘格住棠花匕首,目光掃過春小娘眼中流露的感激之情,落在那金色印記上,沉吟道:“她的確是良妖。”
“良妖?”
見她面露些許困惑之色,李霧解釋道:“雲極天宗前任宗主在六十年前實行推良令,每隔十年,妖族中人可前往仙門考核立冊,手不沾血者即可為良妖。良妖行走世間,仙門弟子不得枉殺,否則必受重明鞭。”
春小娘慌忙附和:“是了是了,這位仙君說的在理。”
重明鞭眠燈知道,此乃仙門中極重的刑罰,一鞭下來,骨血分離之痛倒在其次,修為也會隨之掉落半階不止。
大多修行者一生求道,往往一階足以耗盡半生心血,夜不能寐,是以聽重明鞭即色變。
這“推良令”將妖也分為三六九等,迫使部分妖族一心從善,也是千萬年來頭一遭的驚天舉措。
眠燈頓時覺得新奇,摸摸那行凸起的金色刺青,淡金色的紋路瞬息發出反應,與眠燈的指尖一觸,內息靈海之上頃刻顯露一個字:
【良】。
下面還有一行小字:花妖·季春娘,木系喜水,性溫良,擅藤羅永珍。
好嘛,還是自帶官方防偽標誌。
不過眠燈沒有十分信服:“她哪裡溫良?剛剛還想致我們於死地。”
“誤會!都是誤會!我們做花妖的看起來就柔弱可欺,不會點虛張聲勢的假把式,怎麼在妖界立足呢?”
春小娘忙出聲辯解。此刻這位剛剛還凶神惡煞的花妖,已經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敢動。
眠燈匕首在她頸間危險地打了個轉,猶是不信:“這滿地狼藉,你說是誤會?”
“殺了人,這印記就淡了!況且我也只是嚇一嚇你們,不過仙君真是好定力,我這藤羅永珍連逍遙境修士也能困住一炷香的時間,仙君眨眼就脫困了……”
春小娘掩住流血的右手臂,咳嗽幾聲,顯是眠燈破她月季真身令她元氣損傷,吹捧之餘也帶點探究:“莫非,仙君竟是修的無情道?”
無情道舍七情六慾,正是她這藤蘿永珍的剋星。
聞言,眠燈歪頭瞥了李霧一眼。
但即使在百年前,選擇無情道者也寥寥無幾。近因著此道修行後,需捨棄紅塵牽絆,一心只向那渺茫天道。
近數百年來,世間飛昇者幾近絕跡,更少有人願為那虛無縹緲的一線希望,放棄人間享樂。
對方垂眼看著春小娘,面色平靜,沒有作答也沒有反駁的意思。眠燈收起棠花匕首,不免好奇:“你難道真是……”
“聞燈師妹!”
話至一半,聽到方施然咋咋呼呼的嗓門。
緊接著,“砰”的一聲,三十三號小隊破門而入。
原來是眠燈在藤蘿永珍中,那塊灰色小石感知到危險,幾人便立即聞訊而來。
待看清屋內景象的剎那,眾人也是懵住了。
說好的危險呢?
這眼前只有散碎一地的象牙床,衣衫不整的春小娘,柔弱不能自理的聞燈師妹,還有劍鞘橫在春小娘頸間的……
淫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