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黎賀胥細看了兩眼,低聲道:“這是西府海棠此季節需去千里之後才能求來……文姑娘,贈簪之人,想必……戀慕你多年了吧?”
什麼西府東府的?眠燈只覺粉白粉白的,有些意趣。
“又或者,你在他心中,是天上的佳人神女……”黎賀胥嗓音漸漸低下去,情緒難辨。
“黎二少爺,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越說越離譜了,眠燈實在沒有太多的耐心同他周璇,乾脆打斷。
聽出她語氣中微微的不耐,黎賀胥垂頭,半晌,將手裡的畫遞過去:“你昨夜問我之事,找到答案了。”
那是一幅春遊圖。畫中夫妻攜二子出遊,一子水中嬉戲,一子花間採擷,其樂融融,躍然紙上。
黎賀胥指尖輕點那水中孩童:“你問我何處見過那娃娃,想了一夜,才發現他的眉眼……竟有幾分肖似我兄長。”
眠燈猛地抬眼,緊盯畫卷,神色驟變。
黎賀胥渾然不覺,含笑道:“文姑娘要真喜歡那種……我可按照哥哥的模樣給你做些,我哥哥從小被人稱讚是金童轉世,保管比那個好看百倍。”
“那你兄長是怎麼離世的?”
黎賀胥猝不及防,怔愣片刻方道:“父親說是……溺水而亡。只是……我並未親見。”
“距今多久了?”
“約莫……十二載。”
十二年?既然有十二年了,為何今日又會回來?
疑竇叢生,眠燈倏然起身,連告辭也無,徑直離開黎賀胥的房門。
“文姑……娘,你的簪子……”
今天已是第二日。
鬼修仍在柴房裡跟自己玩雙陸,李霧並未它塞進那具軀殼裡,如今它虛弱不堪。眠燈聽它氣喘吁吁,實乃大限將至之兆。
“不必……白費心機了……”鬼修喘息著,發出譏諷的冷笑,“黎未深……根本不在意什麼罪魁禍首,他只在意……他自己……”
眠燈過去撿起幾枚棋子在掌心摩挲,一枚棋子底部,赫然刻著一個細小的“沉”字。
“黎大少爺……黎賀沉?”
鬼修眼中映著突如其來的驚怒,,枯爪死死抓住劍氣囚籠邊緣,嘶聲尖叫:“誰說的!誰跟你說的……你要帶我去哪?”
嘶聲力竭的叫喊,不能喚回眠燈的半分惻隱,她一把提起囚籠,腳步輕快地拖著。
“自然帶你去見你父親。”
“不——!不要……”
黎未深的房間越來越近,鬼修指甲在地上刮出刺耳的聲音,它的求饒聲也越來越低微絕望。
“放過我……”它氣息奄奄,聲音如同枯葉摩擦,“我能為你……找到殘缺的魂魄……”
“殘缺?”眠燈停下來。
屋簷下的琉璃燈絞著月季花藤的影,映出她眉眼間的疑惑。
鬼修重重喘息著:“你魂魄不全……記憶殘缺,難道自己竟然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