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燈甫一回到黎府,烏庭雪急忙找過來:“小師姐你可算回來了,黎三小姐打死不認自己勾結外人,方師兄正在和她吵著呢。”
這事倒也在意料之中,眠燈隨她前往廳堂。
這回黎老爺和夫人依舊都在,黎念棠以帕掩唇,虛弱地開口:“方姨娘,你連人證都沒有,空口白牙地這樣汙衊我這黎府小姐,是否太過分了些?”
他們都坐著,反而舉證的方施然沒被允許落座。當然他也不在乎,他緊盯著身邊的大夫。
手裡的胭脂盒被請來的大夫細細查驗過,良久,捻鬚搖頭:“此物,沒毒。”
這下王夫人抄起一本劍譜就是砸過去:“是不是二少爺讓你這麼汙衊小姐的?你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必要從重懲處!”
黎老爺也是皺眉:“你可有其他證據?”
深閨婦人手上力氣小,準頭也歪。方施然輕巧一避,不服氣地奪過胭脂,指尖蘸起些許,在鼻尖一嗅。
剛到門口的烏庭雪差點叫出聲:有毒!
眠燈聽了幾句壁角,卻是轉身去尋李霧。
堂下,方施然放下胭脂盒,不緊不慢道:“質地油潤不幹,顆粒細膩,只有浮州的硃砂才能做到;而香味濃郁帶甜,則是西北寒域的紫草。那兩州遠在萬里,不知道黎三小姐從哪裡買的?”
黎念棠一愕:“我……我是高價託人從浮州商人手裡買的。”
“浮州?”方施然卻又是諷刺一笑:“三小姐可能有所不知,兩州不睦已久,斷不會互通買賣,唯有處在兩州交界的陰陽道教,方能同時採買二物——”
他目光如炬,直刺黎念棠:“莫非,你竟認識陰陽道教的人?”
他說的條理分明,連黎未深都忍不住驚疑地看著黎念棠:“棠兒,你……”
陰陽道教是什麼?黎念棠咬唇:“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但我只是結交了幾個生意上的朋友罷了!若有什麼不妥,以後我不見就是。”
方施然索性把一盒胭脂懟她眼前:“你要是敢用一點,我便信你。”
黎念棠怔怔看著那嫣紅膏脂,忽地捂住心口向後倒去,王夫人連忙下來攙扶。
“爹,娘,我好難受……”
方施然嘖嘖兩聲:“我七歲就不用這種伎倆了,還在撒謊!”
黎未深接過胭脂,親自嗅聞,面色凝重:“的確是浮州硃砂,寒域紫草。但也只是沒毒的兩盒胭脂,不代表什麼,倒是你——”
這位黎家家主目光陡然一沉:“如此熟知內情,且以你的姿色胥兒斷不會看上!你是不是有所圖謀?”
這下方施然懵住:“這……這怎麼成我的問題了?”
黎未深根本不想聽,一揮手:“來人,把這居心叵測的人帶下……”
“且慢。”
眠燈打斷他,徑直步入。
王夫人滿臉不悅:“你來做什麼?”
她心中慍怒。雖然方施然已經指出問題所在,但黎老爺的態度也再明白不過:這件事不要往黎念棠的身上牽扯。
眠燈也不理會她,微微一笑:“誰說沒有人證的?”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王夫人臉色大變:“什麼人證?”
眠燈拍拍手,隨即何幸押著一個玄衣黑袍的身影步入廳堂!
黑衣人甫一現身,堂內溫度驟降。
黎念棠微眯著眼自下而上地看,觸及那熟悉面具的剎那,面色煞白:“你怎會——”
她猛地收聲,雙眼緊閉,作勢就要昏厥。
眠燈俯身湊近,語氣輕緩卻字字清晰:“你再裝,我就把胭脂盒扣在你臉上。”
指節有節奏地敲擊著盒子,黎念棠渾身一顫,不得不醒來——
裡面有沒有毒尋常大夫不知道,她還能不知道嗎?
此刻她強裝的鎮定蕩然無存,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剛剛失聲的那幾個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