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以為文兄已經不記得自己了,沒想到他還記著老夫的劍法,而我卻沒有時間再去探望他,甚至臨去前也沒有……實在羞愧!”
這席肺腑之言,讓黎未深眼中都泛起點點淚光。
烏庭雪愣住了。
眠燈虛虛掩住眼睛,努力做出悲傷的神態:“那老爺可否容我帶一罈,回去祭奠姨夫?”
此言一出,黎未深沉吟:“此酒我已多年停釀,只怕是——”
手上一沉,眠燈遊遞來一個物件:“姨夫還記著當年沒有送出的這個劍穗。”
一看,是一個陳舊的玉墜子。
黎老爺摩挲上面的紋路,百感交集——
雖然他都不記得文兄是什麼模樣了,但是被人如此惦念著,總歸是一件幸事。
“罷了!梨花樹下還埋著兩壇,本是要等二郎娶妻才拿出來用的,既如此,你就先拿去給文兄吧!”
黎老爺大手一揮,就這樣決定了。
眠燈達到目的,順勢放下袖子:“多謝黎老爺。”
“你只謝他,為何不謝我?”
眠燈一轉頭,見黎賀胥冷冷一笑:“這酒既是我的,沒有我的同意,你們休想碰一下!”
他踢踢凳子,不耐煩地直起身:“恕不奉陪了!”
黎未深一愕:“二郎!”
黎賀胥卻是頭也沒有回。
那圓凳咕嚕嚕滾著,即將要撞到眠燈,烏庭雪手疾眼快一腳踢開。眠燈捂住心口:“二郎君這是怎麼了?”
見她有些害怕,黎老爺皺著眉:“不必管他!那酒埋的時間久了,怕是難找,你可以讓人陪你慢慢找,只是一點……”
“黎老爺可是讓我不要隨便靠近井池?”眠燈見他猶豫,介面道。
黎未深想點頭,又搖搖頭:“看來你是聽到那個傳聞了,不過今日之後便不同了。九霄門已經派人來幫黎府處理此事了。”
話音剛來,一個小廝在外頭喊道:“仙長來了!”
黎老爺忙站起來,匆匆幾步就走到門外去迎接。
烏庭雪趁此機會與眠燈咬耳朵:“小師姐,黎老爺態度怎麼變化那麼快?還有什麼白鶴亮翅,你的身份資訊怎麼那麼詳細?”
“信裡沒有提到這些。”
眠燈環顧一週,說:“這窗戶旁邊掛的畫是兩個人比劍,展架上也擺著青銅劍,甚至他手邊都擺著一本《太極劍譜》,可見黎老爺喜劍。但畫中劍法粗陋,青銅鑄劍也十分脆弱,而那劍譜——”
“只適合十歲以下的孩子,裡面最複雜的一招也就是白鶴亮翅。”
喜劍卻沒有天賦,平日裡估計也是私下把玩,眠燈正是拿準了這一點,點破他一腔遺憾。
如一終日為容貌自卑的人,忽然告知他,不僅有人愛他容貌更甘願為之赴死。黎未深如遇知己,豈有不昏頭的道理?
烏庭雪恍然:“原來如此!那劍穗又是怎麼來的?”
眠燈低聲道:“那是我剛剛從你頭上摘的墜子。”
烏庭雪一摸,果然頭上那根舊簪子沒有了流蘇墜子,心下更是佩服小師姐的手速。
走廊外已經傳來腳步聲,眠燈撫平裙襬坐好。
黎老爺的嗓音也清晰起來:“李仙長,這次可要麻煩您了。”
聽得不輕不重的一聲回應,那個仙長也與黎老爺一道,顯現在光影之中。
玉冠束髮,眉眼漆黑,如雪衣衫與散落的光斑一起在風中起落。雖稱不上是玉質冰塑的一張臉,但氣息如謫仙一般清淡疏離。
眠燈凝著他,微微一怔。
烏庭雪卻失聲道:“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