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峰,漆鬱,刀修。”
“明鏡臺,方施然,陣修。”
“聞燈。”
輪到眠燈介紹時,空氣詭異地凝滯了一瞬。其餘三道目光齊刷刷聚焦在她身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
今日正是出春試煉的日子,山腳下雲海翻騰,聚集著眾多等待組隊的弟子。
外門及九峰主事將參加試煉的弟子名單分別送入翠隱峰,由峰主抽取五個不同派別的弟子組成一支試煉隊伍。
因是臨時組隊,宗門內上下數萬弟子,不熟悉也是尋常。遲遲等不到第五人的四個人,在方施然的提議下,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
眠燈是個例外,她是由紀長老親自保送。
這種情況並非首例,有些隊伍潛力非凡,某堂長老想讓自家弟子蹭一蹭也是尋常。
但紀長老向來公正。
漆鬱抬起眼皮,道:“沒有人想知道你叫什麼,我只想知道你隸屬哪個堂下,擅長何道。”
“因為我什麼也不擅長。”
被如此直白地質疑,眠燈聳聳肩,攤開手掌,露出掌心那枚象徵明鏡臺身份的令牌,語氣坦然得像在陳述天氣:
“我是被塞進來的。”
……坦然地讓人無法接受。
方施然在心中咆哮:這種事你自己心知肚明,大家也心照不宣就好了!沒必要說出來!
更沒必要讓大家知道是我師父在徇私啊喂!
“那你難道連自己哪堂下都不知道?”
漆鬱的眉頭擰得更緊,手甚至無意識地按在了刀柄上。
眼見漆鬱面色不虞,另一個弟子上前一步,拱手道:“興許聞燈師妹同我一樣,並非哪堂長老門下,都是外門弟子。在下何幸來,劍修。”
何幸來語調舒緩,有若春風化雨,冷沉的氛圍也隨時一鬆。
漆鬱仍舊盯著眠燈,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
“……美人!你再磨蹭我真踢你屁股了!”
一聲氣急敗壞的催促猛地從後方竹林裡炸響,打破了僵局。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女弟子正咬牙切齒地拽著一根韁繩,身體後傾,幾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
而她奮力拉扯的物件,竟是一隻通體雪白、四肢死死扒著幾根粗壯青竹、屁股撅得老高、死活不肯挪步的……狗?!
終於,女弟子飛起一腳踢在狗的臀部,一把彎腰撈起吃痛跳起來的狗,氣喘吁吁地朝他們奔來——
“對,對不住!這可是叄十叄號隊伍?我叫烏庭雪,天清峰的醫修,也是來參加這次試煉的!”
烏庭雪渾不覺如何緊張的氛圍,提起裙子在竹林裡穿梭,手中銀鐲叮叮噹噹,甚是輕快。
待她站定,滿是歉意地一笑:“實在抱歉,我家美人早上非要遛彎,遛完又要加餐,吃飽了還要玩一會兒……不過它真的很管用的,能……”
“好了,人齊,出發。”
漆鬱無情地截斷了烏庭雪對美人的介紹。她甚至沒看新來的同伴一眼,轉身便踏上了停泊在湖邊的雲船。
雲極天宗佔地之廣,茫茫看,山脈連綿起伏,蒼翠煙籠的結界覆蓋萬千,唯有一條長河穿山而過,連線仙門與外界。
東洛城,正坐落在長河之畔。
雲船是宗門內低階弟子與雜役出行的工具,比之尋常船,它更加平穩快捷。
“小師姐真巧啊,我們又見面了!”
一行人剛剛上船,眠燈靠著船舷站定,就看見烏庭雪一臉燦爛笑容地朝她招手。
眠燈說:“嗯,是挺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