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後,賙濟民出現低燒症狀,次日轉變為高燒,負責照顧他的工作人員立刻拿來退燒藥。
他扶起賙濟民低聲呼喚:“教授,喝點水吧,退燒藥來了!”
賙濟民腦袋都燒迷糊了,半夢半醒間聽到退燒藥幾個字,混沌的大腦忽然想起朱一鳴的話:倒是吃了幾片藥!
高燒不退好幾天,卻只吃了幾片藥?
賙濟民腦中靈光一閃:高燒與免疫之間是否存在某種關聯?
他也是個有毅力的,咬緊了牙關不肯張嘴,明明意識都不清楚了,卻還是拒絕服藥。
工作人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急得滿頭大汗,最後沒有辦法,只能把口服改成肌肉注射。
體溫降下來了,賙濟民隨之清醒許多,立刻囑咐工作人員,接下來不管燒到多少度,都不準再用退燒藥。
工作人員都快急哭了,這是他能決定的事嗎?
情況第一時間彙報到徐毅那裡,老徐這段時間一直被吸入事件折磨,接到報告後毫不猶豫地拒絕。
開什麼玩笑,哪有發燒不吃藥的?
為此,他甚至抽出時間,專門趕到隔離病房,打算親自說服賙濟民。
如果賙濟民沒被孢子感染,卻因為沒及時退熱燒壞了腦子,那後果可就嚴重了。
哪怕真想是賙濟民主動拒絕也不行,輿論會把所有人都壓死,永世不得翻身那種。
然而賙濟民異常固執,堅持說高燒很可能與免疫有某種關係,拒絕用藥的同時,要求研究組密切關注自己的情況變化。
對此,徐毅唯一的評價就是賙濟民過於執著,已經走火入魔了。
他自然不會答應這種可能引起嚴重後果的無理要求,結果就是賙濟民每一次退燒恢復意識,都要和徐毅大發雷霆,最後乾脆以死威脅,這才逼得徐毅不得不答應。
但也只是口頭上答應,私底下仍然囑咐工作人員,必要時必須使用退燒藥,最多就是降低劑量,把體溫控制在安全線以下。
還有就是物理降溫必須安排上。
整整四天之後,賙濟民終於退燒。
徐毅立刻為他安排了一次全面體檢,結果顯示一切正常,賙濟民並未感染幻肺菌。
“成功了!”賙濟民露出虛弱的笑容,內心無比滿足。
然而壞訊息接連傳來,另外五個吸入孢子的實驗人員先後出現高燒症狀,有周濟民這個先例,研究組對他們進行了有限度的體溫控制。
結果只有一人免疫,其餘四人先後證實感染,免疫比例只有33%。
比抑制比例高出一倍有餘,但還是太低了。
更無奈的是,沒人知道究竟是移植起了作用,還是這兩人本身免疫病毒。
若是剔除百分之十的免疫率,最終的結果僅僅23%,只比抑制率高出10%左右。
得知這個結果,賙濟民沉默良久,心情壓抑到極點:“是我害了他們。”
徐毅同樣沉默,好一會兒才說:“大夥都是自願的。”
賙濟民低聲問:“上面打算怎麼安排他們?”
“還能怎麼辦?”徐毅嘆了口氣,“怎麼說都是為實驗才感染,治癒不敢想再給他們安排一輪移植,看看能不能抑制感染吧。”
賙濟民點點頭:“也只能這樣了。”
“你放心,相應的待遇,我會和上面申請,不會讓大夥寒心。”徐毅說。
賙濟民點點頭:“拜託了。”
他暫時還不能離開隔離病房,只能把善後工作交給徐毅。
徐毅並沒有特意隱瞞訊息,免疫率只有23%的訊息很快傳開,一直請戰的實驗人員頓時集體失聲。
然後,其中一個開頭,其他人跟進,所有人繼續請戰。
結果被徐毅狠狠地臭罵一頓,這些人才消停下來。
歐揚覺得,與其說是教訓,不如說是給個臺階下。
半個月後,賙濟民獲准離開隔離病房。
至此,孢子吸入事件告一段落。
但相關的研究並未停止,甚至主動和米方的研究機構合作,交換研究資料,爭取儘早取得突破。
疫情是全人類共同的敵人,沒誰能拒絕研究方面的合作。
孢子吸入事件帶來的另一個影響,就是歐揚的重要性大幅度降低。
賙濟民認為,雖然幹細胞移植失敗了,但歐揚身上仍然有可以深入研究的地方,一旦捅破窗戶紙,說不定能取得決定性突破。
不過贊同這一觀點的並不多,而且研究組已經在歐揚身上取到了足夠多的樣本,足夠研究繼續。
艦上的時光漸漸歸於平靜,包括歐揚在內,所有人早出晚歸,努力完成自己那份工作,外界的紛亂,彷彿遠在另一個世界,與眾人完全無關。
數日後,海面上狂風呼嘯,原本平靜的水面波濤漸起,華佗號出現了明顯的搖晃。
最新的天氣預報,羞詩燉附近的天氣即將惡化,東州號命令華佗號立刻向南轉移避風。
接到命令後,研究人員立刻固定所有實驗裝置,凡是能停的實驗全部封存,不能停的也要安排專人值守。
隨著風浪的增強,船身搖得越來越厲害,自認已經適應船上生活的朱一鳴吐得天昏地暗。
膽汁都快吐出來了,他還不忘自我安慰:“沒事,吐啊吐啊,就吐習慣了!”
平時不怎麼暈船的水兵和研究人員也不能免俗,很多人都是一邊堅守崗位,一邊抱著嘔吐袋大吐特吐。
不過吐完之後,還得繼續吃,再沒有胃口也必須吃下去。
這不是想不想吃,能不能吃下去的問題,而是不論多麼抗拒都必須補充能量。
歐揚卻同樣被反覆的搖晃折磨得胃酸翻湧,無精打采地提不起精神。
他忍不住吐槽:晃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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