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暴君之間的戰爭
夜風微涼，月亮掛在樹梢上，如此風清月朗，我卻沒法控制的昏昏欲睡，慢慢連鐵明康嗑瓜子的聲音也模糊了，我想著拉鐵明康再跟我聊會兒，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喊出他的名字，人就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恍惚之中，我隱約看到了古老的戰爭場面，不同陣營的將士們肉搏廝殺，屍橫遍野血流滿地，山川河流都成了紅色，他們衝入敵方的村莊，燒殺搶掠，村莊之中已無男丁，他們擄去婦女，掠走兒童，把這些都當成戰利品。
然後衣衫襤褸的孩童驚恐的站在戰旗下面，金甲的武士舉著大刀宣佈，不服從他們統治的都是牲畜，不配擁有人的外表，他們必須先下地獄，然後投胎回畜生的模樣才能出來為人民服務。
孩童們被集體砍殺，鮮血噴濺到了戰旗上面，染血的戰旗鮮豔如畫，士兵得到鼓舞，士氣大振，高喊著屠戮一切僭越人類外形畜生的口號，雄赳赳氣昂昂殺向遠方，敵軍陣營瞬間被衝散，連鮮衣怒馬的首領都被迫勒馬撤退。
紅馬的勇士也怒了，稍作整頓後，讓屠夫把劫掠的婦女都拉了出來，騎在馬上高聲宣佈，不信奉他們神明的都是妖孽，妖孽留在世間蠱惑人心浪費田舍，必須剷除，士兵們高喊殺死這些不敬神明的妖孽，屠夫活剝婦女的人皮做成戰鼓，鼓聲雷動，士兵受到鼓舞，很快打了一個翻身仗，起舞歡慶。
金甲武士再下令挖掉戰俘的心肝塗抹戰刀，迅速的又殺了回來，打散了圍著篝火慶祝的敵兵，紅馬勇士很快用敵方孩子的腿骨做成號角，繼續衝鋒……
戰爭的兇殘血腥超出了我的想象，踐踏了我的認知，勇士的鮮花烈酒、開疆拓土，百姓的哀嚎遍野、失衡滿地，村莊的十室九空、田荒地廢。
人命那麼卑微，連螻蟻都不如。
什麼才是正義，哪一方又是對的？沒有，沒有，都一樣兇狠殘暴，都一樣把對方的百姓踐踏如草芥，站在巔峰的是野心家，死難的是無辜百姓，什麼聖君明主，什麼忠臣良將，全都沒有，滿眼皆是苦難，底層民眾的苦難。
然後我看到了古老的宮殿，金甲衛兵的守衛下，黑袍女巫在為百姓祈福，為傷病者醫治，祈禱戰爭早日結束，祈禱百姓能夠重新安居樂業，不論誰勝誰敗，不論誰成為最後的統治者，不論百姓們最後朝拜的是哪一個神明，只求戰爭早日結束，苦難早日過去，人民需要生息修養，而不是被欺騙於信仰。
女巫禱告的時候，邊境的戰報傳了回來，金甲武士戰敗，金甲神像被推倒，國君需要向外族稱臣，暴躁的統治者遷怒於眾人，直接扭斷了身旁侍者的脖子，其他宮人四散逃竄。
君主召集貴族商討對策，有人告訴了君主女巫禱告的言辭，說女巫不是在祈福，而是在詛咒，因為上天聽到了女巫的禱告，所以才用這樣的方式結束了戰鬥。
戰爭結束百姓得以喘息，將士們不需要再打仗，百姓和兵士原本就一無所有，也不會再損失什麼，不過是換個主子伺候，換個神像供奉而已，時間久了，以前的一切都會被遺忘，他們生活依舊如常。而君主卻會失去一切，不再尊貴，不再崇高，不再受萬民敬仰，甚至直接淪為勝利者的奴隸。
這女巫，就是上天派來給君主作對的，是她用無比惡毒的言語詛咒了君主，必須用嚴厲的方法處死，如此大逆不道的話絕對不能流傳於世。
君主震怒，會議的主題當即轉為討論如何處死女巫，最後長鬚貴族獻上計策，他們找來了和君主一樣野心勃勃的君主女兒，活剝了女巫的人皮披給公主，把女巫血淋淋的屍體扔進火堆。
公主拿著女巫的權杖和水晶球，擁有了女巫的魔法，穿著華美的服飾，被抬進了紅衣首領的宮殿，金甲君主因為奉獻了女兒，保留了貴族的許可權，紅馬勇士因為反對迎娶公主被處死。
接下來是一段歲月靜好，但金甲君主休養生息後很快組織軍隊捲土重來，紅衣首領震怒，剝下女人那身讓他迷戀的外皮，把滴血的公主掛在了牆頭。
戰爭再次開始，生靈繼續塗炭，天地之間，是看不到盡頭的苦難。最後上天降下瘟疫，除了少數倖存者，一切都歸於塵土，首領和君主也都成了枯骨，只有那具血液乾涸的屍體依舊掛在牆頭，風吹日曬，經年不腐，而且慢慢覺醒了靈識。
屍靈遊走在空蕩蕩的宮殿，拿著那把沒有派上用場的匕首。
父親告訴過她，只要她在生下兒子後，用匕首殺死紅衣首領，這個國家就是她的了。紅衣首領說過，她的美貌舉世無雙，此生此世都不會背叛她，就算放棄整個國家都要守著她。
這兩個人的話她都相信了，所以她猶豫，遲遲沒有動手，最後父親背叛了她，不顧她的安危，依舊起兵，男人也背叛了他，男人愛得只是女巫的皮囊，在國家和權利受到威脅的時候，自己被殘忍的棄如敝履。
荒廢的宮殿裡，王氣與鬼氣交織，日精月華與怨恨不甘同在，她漸漸魂魄凝實，很快就能控制身體。
這時候她已經不知道自己是誰了，女巫和公主的記憶重疊交叉，但她依舊為自己即將獲得自由而興奮不已，只要能夠控制肉身，她就能夠離開這個宮殿，到更廣大的地方去，到有活人的地方去，那裡有更好的滋養，更多的能量，更豐富的“食物”。
可天不隨她願，穿紫色長袍的風水師出現，把她的屍和靈一起釘入鐵棺，封在地下，還讓更強大的統治者在上面壓了一座恨山，她被法陣壓制，只有一縷神識能夠偶爾飄上地面，她不想要永遠被困在黑暗的地下，她想要出來，想要恢復她的王朝和宮殿。
黑暗和血腥慢慢退去，我眼前開始明亮了起來，火紅的燭光，火紅的嫁衣，我又進入了那個洞房的場景，女人鳳冠霞帔，濃妝豔抹，華貴非常，卻只有眼睛暗淡無光，盛裝的新娘的確漂亮，但是這誇張的修飾卻並不是那古樸面容最動人的模樣。
這張臉是女巫的，血屍是什麼時候把女巫的人皮拿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