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保持著原本的姿勢,穩穩地站在重組之後的大地上。
當破碎的方塊從她的髮梢穿過,又重新凝聚成另外的事物,她的眼神也變得前所未有的認真,就像是全身心地投入了一場遊戲一樣。
過去的記憶與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產生了重合,儘管“遊戲”的形式不一樣了,但規則並沒有發生改變。
黎洛的氣勢也與之前完全不同了,進入遊戲狀態之後的她,身上帶著一股鋒利,與周圍的金屬方塊融為了一體,彷彿她也成了散落金屬中的一員。
金屬的光澤從她的身上閃過,她的眼睛也不躲避,就這麼凝視著那一個個方塊,目光穿過每一個重組之後的事物,在精密的搭接之中流轉。
積木世界的重組只在一瞬間,過程卻完整地映在了她的心裡,黎洛只是微微一頓,嘴中便再次吐出了這個世界的“本質”。
“草原。”
在她吐出這兩個字之後,剛剛才重組完畢的方塊再次開始了崩塌。
還未完全凝固的大地又一次開始了塌陷,散落的方塊像是雨點一般向下落去,砸入未知的深淵之中,世界被黎洛的話語瞬間擊碎,所有的積木在一剎那回到了本質。
它們的本質都是方塊,只是組成了不同的形態,當黎洛點出它們的形態之後,這些方塊也在規則的束縛下褪去了“偽裝”。
金屬光澤再次開始閃爍,每一個正在崩落的方塊都會成為反射的一部分,光在一個個金屬面上躍動,擊打著那些完全相同的金屬材質,穿過一個個方塊之間的間隙,最後落在黎洛的眼睛裡,將她的瞳孔打成銀白色。
此時,黎洛的眼眸裡,只有無數旋轉、跌落、重迭、搭接、蹦跳的方塊,如同一隻銀白色的萬花筒,錯亂而無規則的運動正不斷擾亂著身為人類的正常思想。
但依然穩穩站在崩落大地之上的黎洛,卻完全沒有被那些閃爍的光與混亂的方塊運動所影響,她似乎已經超過了人類的範疇,每一個混沌的運動和光影的流轉在她的眼裡都成了有效的資訊。
就像是小時候那樣,她計算著每一個小方塊的運動,估計著那些看不到的方塊的位置,在那些方塊還沒有聚合成新的形態之時,黎洛的眼中居然已經提前計算出了它們即將組合成的樣子!所有的金屬光,所有的方塊,所有的面,所有的角,所有的線,所有的點,都在黎洛的眼中分解,被凝聚在那銀白色的萬花筒之內,在萬花筒的旋轉中歸類,被一根長長的線,引導至它們應該存在的位置。
明明身為人類的黎洛,是不能計算這麼複雜的混沌運動的,但她小時候的遊戲經驗,卻讓她可以無視這種計算,她只要看到那些方塊的運動,就能知道任意一塊方塊“想去哪”。
方塊還沒開始搭建,她就從匯聚而來的方塊中看出了那搭建事物的影子,這是超越了計算的經驗,就像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圍棋選手,不需要算出每一步的步驟,只是把所有的定式都背在了心中。
想要組成樹,就必須呈現出“樹”的姿態,這是不可避免的,樹有兩種,底部大頂部小是一種,底部小頂部大也是一種,就像是兩種定式,棋子剛擺幾步,有經驗的棋手已經看穿了之後所有的步驟。
眼下,這些飛舞的方塊在黎洛的眼中就是一個個正在擺放的棋子,它們剛剛表現出“意圖”,黎洛就將它們完全看穿了。
在閃爍的光芒下,這些方塊全都活了過來,它們有自己想要去的地方,有自己想要組成的形狀,有自己喜歡的環境,有自己最適合的世界。
一切,都安排好了……
在方塊開始運動的那一刻,它們的去向就被黎洛安排好了。
崩落與重組只在一剎那,但就在這一剎那之間,黎洛再次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雪山。”
看到題乾的瞬間,黎洛已經有了答案,她不需要再往後看了。
以前她和媽媽一起搭積木的時候也是這樣,媽媽才剛剛準備好方塊,黎洛看著方塊的樣式和數量,就猜出媽媽要搭什麼……
“媽媽,能不搭雪山嗎?雪山太單調了,不好玩。”
“你看出來是雪山啦?”媽媽驚訝地問道。“看出來了,這些是用來搭山體的,這些是雪層,這些是小樹,這些……是纜車,還有滑雪的人,媽媽你看,這個笨蛋還會摔一跤,把滑雪板甩到另一邊,他的好朋友在旁邊哈哈大笑,結果自己也摔了,最後兩個人都倒在了雪地裡,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