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規則？規則！

他尋來了一塊破布，將手中的麵皮收入了其中，他需要帶走，又生恐衣物的接觸會破壞什麼。

他看向不遠處的抽屜，指尖在上面刻下了極小的圓形。

這裡曾有過物品；這便是圓形代表的含義。

在完成了這一切以後，陳清在此似乎已經無事可做了，他正欲走向了門口，可耳邊卻傳來了落水的清脆音鳴。

“嘀嗒、嘀嗒。”

那聲音不如淨水乾脆，聲音有些糅合，那是種流動性要更低的液體。

說人話就是：那是血液滴落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窗臺、來自正處於黑暗當中的宿舍樓道。

那聲音似乎緊貼著宿舍的大門傳出，彷彿正滴落在宿舍門檻上。

陳清白了面容，手中的光線便足夠暴露自己。

他壓下手中光源，做著自欺欺人之事。

可在下一個瞬間抬起頭，一道人影映照在門口的玻璃上。

漆黑的夜裡，本不該看到外面的人形……可他就是在那裡，以一種極其詭異的站立姿勢站在門外。

那真的是個人？也許是先前的夥伴？

他想開口呼喊，但音節還未來得及離開嘴邊，理智便讓他收斂起了慾望。

那不可能。

陳清在這一個瞬間，如此清晰地意識到了這一個不容改變的事實。

那絕不會是一個活著的人類。

在那扇鐵門與地面相連的間隙，在指尖流露出些許光線的位置裡。

門縫下開始出現了一點點蠕動的聲音，緊接著，他便看到了一片極薄的、如透明狀的、有著血管的粘膜在地上蠕動。

那是人類的肌膚。

他看著清晰可見的血管，牙齒有些戰慄。

它們……不，它在蠕動，那些如面膜般的肌膚像水一般在地面擴張自己。

它們扒著那些微乎其微的縫隙，努力著、嘗試著將自己向高處探去。

它們覆蓋了那些學生的用品，那些桌椅、那些被褥，它就像是一層薄薄的菌種，在吞噬整個夜空。

陳清踉蹌一步，退後的腳步發出了聲響，那清晰可聞的腳步聲在黑夜裡不斷迴盪。

緊接著，那些薄膜樣的面板開始瘋狂了。

它們撕裂著自己抬起面板，它們將自己撕成粗細不一的長度，用著自己全身的接觸面去夠門把手，短短三五分鐘的時間，鮮血染紅了本是透明的薄膜。它變得異常的鮮紅，異常地恐怖。

它在找我。

陳清看著眼前的一幕，腳下有些輕浮。

它發現我了，它想殺了我。

他強忍著嘴裡因戰慄而發出的響聲，他平息著自己的鼻息令呼吸平穩。

他看著那些鮮血在傷口下灑落，填滿了門縫下的空隙。

緊接著，那些鮮血變成了乳黃色的模樣，一點點地凝固了、將那塊滲進來的肌膚變成了一張笑臉的模樣。

那張臉缺了耳目，它便不斷搖晃了起來，年久的房門伴隨著搖晃不斷髮出吱呀作響，撐得極薄的面板瞬間撕裂出了幾個漏洞，還未等鮮血滲出，先前的黃色塊狀物便挪到了漏洞上，將其填補。

於是它便有了一雙眼睛，與六個豁口形成的洞。

“沒有人……沒有人。”

它站在門外，用著呢喃般的聲音自言自語。

“不在這、不在這。”

它晃動著自己的身軀，它想要轉身離去。

可凝固的面板卡住了它的動作，這也讓它的面板出現了更多傷口。

它一點點撕扯著，面板上的裂縫隨著動作變得越來越大；伴隨著它呢喃的聲音遠去，這塊爬入了門內的面板才失去了支撐，在地上攀爬了一二米以後，徹底平鋪在了地面上。

它如蟬翼、透著地面的色彩平鋪幾米。

陳清的臉色白了，可他卻想前往門邊一窺樓道的景象。

他在恐懼著，卻又無比貪婪那未知的景象。

他跨過地面上的面板，肌膚的邊角在嘗試著將自己抬起，努力夠著陳清的腳邊。

在嘗試了大約六七秒以後，在陳清的腳步徹底邁過它以後，它的軀體這才無力地與地面貼平。

陳清白著臉推開門，身側的景象如地獄一般，那些宿舍內，那些先前完好一片，而如今支離破碎的宿舍房間。

他一步步順著樓道向深處走去，側過頭，入眼所見的房間佈滿了泥濘。

那些液化後又凝固的脂肪佈滿了房間內的每一個角落，那些呈現出噴射狀的膿液固定住了房間裡的一切景象。

他抬腿邁入其中，鞋上的痕跡在脂肪上留下一條路，指向著如地獄般的景象，他走到房間內的床前，一顆頭顱懸掛在那，它張著嘴，一臉的驚恐模樣。

“也許我該認識他？”

陳清嘀咕著，卻不打算將它帶走。

“我們曾經都在這裡做了什麼？”

他扶起那顆腦袋，斷裂處的傷口上充滿了砍刀留下的傷痕。

“他曾經在這裡做了什麼？”

他伸手觸控著牆邊熟悉的記號，心裡卻是一片陌生。

“他在哪……他為什麼……”

陳清嘴裡嘀咕著，離開了這間宿舍，他一直向前走，走了大約有數十米以後，便是通往下層的樓梯。

陳清往走廊盡頭看，卻也發現盡頭就在眼前，離不過數米。

可他僅是一看，便看得眉頭皺了起來。

在末尾處，有一處神龕。

神龕裡擺著像，像前擺著香。

香有三根，根根在燃，香前有供果，供果盡數已爛。

“誰上的香。”陳清心裡有些恐慌，他走上前兩步，看到了神龕裡的相。

祂捏著蘭花指，指上染滿了黑紅色的鏽跡。

祂面容清秀乾淨，卻是在陳清靠近之時，相上的眼睛鑽出了數只蟑螂。

那些蟑螂盤踞在神像上，一隻只重疊……用尾部羅列出了戒包的模樣。

陳清心裡犯惡心，卻不知為何，他看著那神像的眼睛不斷有新的蟑螂爬出，一股熟悉的畫面縈繞在心頭。

他彷彿看見了幾個人……

他們餓得面黃肌瘦。

他們摻扶著，臉色鐵青。

他們不斷回望，似乎黑暗裡藏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