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奇異黑羊

六爺的事說過之後，再說說水中黑羊的事。

前面已提過，進入夏天便是雷雨季節，以前這個時候也是防汛季，因為村西邊那條清溪會在晚上下過大雨後，白天發大水灌進村裡，後來經過鄉親們與洪水斗爭，水再也跑不進村中了。

據大人們講，清溪的源頭是老頭山山腳的一處大泉眼，下面有一條龍在噴水——有龍沒龍我不知道，但發洪水是真的。

村中沒什麼其它的娛樂專案——電視除外，然而一下雨就停電，因此鄉親們看洪水也算是一件快事，就像看美國大片一樣。

從南方回來的這幾天，爹也沒提姥爺，我也裝作不知道，不過問了爹，兒時與我一起玩的夥伴們都在哪，爹說那些後生都出去了，就剩下大龍與陳磊還在家，他們都是等中線動工時去開挖機。

大發叫陳大龍，名字很威武，是榆林叔的兒子，也是他唯一的兒子，他很希望大龍能夠有所作為，望子成龍，但老人說，名字不能起的太大，不好養，然而榆林叔卻並不在意這些，誰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風光些。

陳磊的名字很洋氣，是秋收叔的二兒子，但他有一個很無語的外號：包皮，原因就是在學校的時候，他的頭髮一直軟軟地趴在頭頂，就像包在腦門上一樣，所以包皮就成了他的代號，一開始他還有些反抗，但後來也就欣然接受了。

大龍與包皮我們都是小時玩的特別好的哥們，既然有相同的工作目標，我們三人很快又變成了狐朋狗友。

又一次發洪水後，我們一起來到河邊。

像往常發水一樣，整個河床都被渾濁的洪水充滿了，浪頭一波接一波地衝來，洪水還帶著一些木頭，床單，草棚，死雞，死鴨（沒錯，在這個環境中鴨子也會被淹死，淹死的都是會水的），村民除了圍這裡觀看之外，還有人拿著鐵鉤子，去鉤這些東西來用。

鐵鉤子並不長，但它被綁在一根長長的竹竿上，便可以非常方便地鉤住那些飄來的物件。

現在來鉤這些東西的人已經很少了，原因是大家早已不像以前那樣吃了上頓沒下頓，只有村裡的一個老光棍老拐爺最喜歡搞這些，畢竟木頭，草棚什麼的曬曬就可以燒火生飯，而床單什麼的可以用來做鋪蓋，至於死雞死鴨什麼的動物如果是剛被淹死的，還可以做個小菜，配個小酒樂呵樂呵。

“老乖頭，你今個可有大生意了，你看！”榆林叔指著上游說去。

上游中影影綽綽地飄著一個黑東西，水流很快，說話間也就到了我們面前，竟然是一隻黑羊。

這水中有黑羊並沒有什麼奇怪的，但奇怪的是這隻黑羊在水中，不但沒有被淹死，彷彿還很樂意呆在水中一樣，一點也不著急靠岸。

老拐頭並沒有想那麼多，嘴巴早已經樂歪了，急忙拿著鉤子去鉤羊角。

他心中肯定是在盤算著如果拉上來之後，要是母的，那就可以有一窩小羊了。這一鉤也鉤住了，但是很重，他怎麼也拉不過來，還差點把自己拉進洪水中，這時旁邊的榆林叔說：“老拐，我幫你一塊鉤？咱們一人一半成不？”

老拐頭本來不想答應，但是眼看著自己被一步步拉向河中，不禁答應了。

這就像釣螃蟹，就算是它被釣住了，但螃蟹夾著食物就是不放，說到底還是貪婪惹的禍。

“好，榆林，你跟你爹一個德行，那就一起拉！”老拐頭很不情願地答應了。

這時，大龍來到榆林叔面前：“爸，那羊看著挺邪的，你就別拉了！”

榆林說：“你這孩子，不幫忙就算了，還說什麼喪氣話？與小超他們一起看水吧！”

榆林叔與老拐頭使出大力氣，終於將黑羊勾到河邊。

這黑羊在水中原本是活蹦亂跳的，然而一到岸上，卻立時死了。

榆林叔說：“老拐，等我剁了，就給你送一半過去，大龍，還不來幫忙？”

老拐頭嘆了口氣，讓榆林白撿了個便宜。

我看著榆林叔與大龍將羊扛走了，至於後來榆林叔給歪嘴爺羊肉沒有，我並不清楚，村裡的人都說榆林叔交了好運。

三天後，洪水退了，清溪又恢復到了原來的清澈見底。

我與大龍，包皮一起去河中洗澡。

清溪中最深的地方是老塘窩，位於兩個村莊的對稱點上，那個地方几乎沒人去，那裡據說住著一個女鬼，專門去勾那裡洗澡的人，所以根本沒人去那裡，至於有多深誰也不知道，其他的地方只有不及腰深，我們三人避開了老塘窩，隨便找了一個地方。

我很久沒有這麼痛快泡澡了，一直到了村中的晚間炊煙升起才想起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