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妖姬山的愛情故事

（一）

夏妖姬悠悠醒轉過來之時，空蕩蕩的宮殿只有她孤獨地躺在冰床上，一行清淚緩緩滑落，寸寸成冰，只要一伸手便碰到母親的冰雕，默默地告訴自己，又做夢了呢。

他們總是說，出生在夏家，是她的榮耀。

那麼夏妖姬寧願不要這份榮耀。

因為她出生之時，人間大寒三年，冰凍三尺，生靈塗炭。

他們還說，她是人間罕見的冰靈之體，將來註定成聖。

那麼夏妖姬寧願不要成聖。

因為她出生之時，雙手觸碰的一切都會冰凍，包括她的母親，也結成了天地間最美麗的冰雕。

溫暖的南方也因為夏妖姬的存在變成了極寒之地，族人迫不得已為她修建了一座妖姬塔。

她從未見過她的父親，據說她的父親在母親去世之後傷心欲絕，發誓再也不與她相見。

若是沒有她，這一定是個美滿的家庭吧。

母親端坐在床上，表情有著說不出的喜悅。

大概在那個時候嬰兒的她，伸出手觸碰到了那個最親近的人。

妖姬撫摸著母親美麗的冰雕，輕聲地說道：“母親,真是對不起了呀。”

想必母親一定會原諒她的吧，她能夠感受到冰雕傳過來的一絲溫暖。

夏妖姬每天做的事情，坐在那美麗的冰雕旁邊，和母親說說話，她甚至不需要食物，天地靈氣彙集一身。

她居住在城中高聳入雲的妖姬塔之中，每天看著周圍無盡的冰雪，與世隔絕。

她所有的知識來源只是依靠妖姬塔中萬年曆史的冰碑，記錄了開天闢地以來人族的歷史與輝煌，從來沒有人教過她識字，因為身邊的婢女都很害怕塵世雪，遠遠地躲著她，除非有大事稟告，否則絕不聯絡她。

她的手甚至被城中的人恐懼地稱之為死亡之手，她覺得很好笑，被譽為將來必定成聖的她竟然被冠以死亡之名。

這真是很諷刺呀，夏妖姬站在妖姬塔俯視著整座雄偉城池，默默地思考著。

夏妖姬常年居住妖姬塔之中，望著周圍無盡的風雪，她一點都不覺得寒冷，她只是覺得孤獨。

她以為她的人生就會這樣一直過下去，直到那一天，她再次遇到了那隻狐妖。

（二）

那一夜，她看見了城內烽煙四起，聽見了戰鼓擂動。

走出妖姬塔，佇立在高臺上，雪花落在了她的肩上，竟她感覺有一絲寒冷，她知道他終究還是來了。

狐妖化身為一名年輕男子，渾身上下掛滿了傷口，不知道如何突破了層層攔阻，踏著月色而來。

“你，渴望自由嗎？跟隨我，你將獲得自由。”狐妖懸浮在半空中，居高臨下。

兩人遠遠對視，看到了彼此眼睛之中的觸動。

“我拒絕，你是妖，而我是人，我註定成聖，屠殺百妖。”夏妖姬的眼睛漸漸失去了光澤，取而代之的一副鐵血的臉頰。

從那一天開始，夏妖姬的使命便是鎮守於此，而這也是那個聖人長此以往對她的教育。

“血月已現，百妖降臨，你，擋不住。”狐妖緩緩降落在地上，溫柔地向著她伸出了一隻手，對她發出了最後的邀請，“和我走吧。”

夏妖姬轉過身去，不再理會狐妖的邀請。

“你速速離去，看在小時候你救過我一命的份上，今日我便不與你一戰。”

狐妖嘆了一口氣：“你我本無緣，也罷，你好自為之。”

大雪下得更急了，一輪血月高掛天空，依稀可見。

狐妖離去後，她獨自在妖姬塔內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跳的是那最美的舞蹈，卻沒有人欣賞，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眼角滑落的那一滴清淚。

墜落之後結成了美麗的冰粒，在妖姬塔中顯得多麼的微不足道。

（三）

生命的燭火已經變得黯淡了，她不知道已經親手殺死了多少妖怪了。

明明妖怪裡也有不少好妖，可是面前的為什麼就沒有一隻是好妖呢？不知道都已經是多麼危險的時刻了，她居然沒有心情想這些，大概是徹底的麻木了吧。

狐妖是對的，她確實擋不住，可狐妖不知道，她的族人早已打算犧牲她佈下絕世大陣，冰封萬里，來鎮壓百妖在，這恐怕就是她最開始誕生的意義吧。

差不多了吧，她感受著自己快要枯竭了的生命。

就這樣替人族犧牲了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吧，至少千百年後還會有人記得自己。

漸漸縮小了的瞳孔突然出現了一個微弱的光點，那是什麼？那是最後的美景了嗎？如果是流星的話，是不是還能再許一個願望，許什麼願望好呢？

就許來生再和他相遇好了。

不，不對，那是狐妖！她突然一下子就又清醒了起來，手中的劍再度握緊了起來。

這個時候他過來幹什麼，對面已經佈下絕世大陣，怕是有來無回啊，為什麼要這麼做。

狐妖突破了重重阻撓接近了她，一把抱過她朝著外面衝了出去。

“快把她給我！”

“快！不要走！”

背後的妖怪傳來了哀嚎，彷彿一塊到嘴了肉被人橫刀奪愛了一般。

“就現在這裡休息一下吧，你傷得太嚴重了，我幫你稍微遮蓋了氣息，等下我再想辦法把你帶出這個絕世大陣吧。”狐妖氣喘吁吁地癱倒在地，就算是他想要把一個人從百妖之中帶出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期間遭遇了無數風險，全憑一口氣吊著，此時就連人形都沒辦法保持了。

夏妖姬用手中的劍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她心疼地看著手中的那把劍，早就已經出現了裂紋，那可是當年他送給她的佩劍呀。

“你幹什麼！”狐妖不解地看著夏妖姬。

夏妖姬不語，步履蹣跚地朝著中心的妖姬塔走去，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就連遠方的妖姬塔都不知道什麼已經削去了一角。

“你當真還要回去嗎？”狐妖怒氣衝衝地斥責她。

“我若是走了，絕世大陣如何能成？”夏妖姬轉過頭看著其實已經完成沒有力氣阻止她的狐妖，反問到。

“絕世大陣又如何，只不過是拿你煉魂而已。”狐妖的聲音有些顫抖。

夏妖姬沒有回答狐妖的問題，因為她知道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她看著眼前憤怒的狐妖，莫名地感到了一絲溫暖，竟帶著笑意調侃起狐妖來：“之前你是說過好自為之了嗎，怎麼又回來找我了。”

“你......”狐妖被狠狠地噎了一口，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夏妖姬只是笑眯眯地看著眼前的狐妖，努力想要將他的模樣記在腦海裡，這也許就是他們之間的最後一面了，此去有死無生。

“我們呀，第一次見面是在什麼時候？”

（四）

大雪紛飛，許多年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雪了。

“把她扔到荒野裡，讓野狼把她叼走。”

“對！她害死了那麼多人，要不是看在她父親的份上，我們早就處死她了。”

“就讓她自生自滅。”

【好冷，明明是自己散發出來的寒冷，為什麼會這麼冷。是心變得寒冷了吧。如果自己死了，是不是就不再會感到寒冷了。】

一隻狐狸出現在了冰冷的荒野上，他看到了小女孩蜷曲著身體的模樣，感到十分的好奇。

為什麼會有人類小孩被扔在這裡？這裡是渺無人跡的深山裡。

他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用鼻子蹭了蹭，好冷，這是他心裡的唯一一個想法，怎麼會這麼冷，這樣下去這個小女孩會被凍死的吧。

他咬了咬牙，用他的身體把女孩包裹起來，用他的皮毛溫暖女孩。

女孩得救了，被人類拋棄，卻被狐妖所救。

當她睜開雙眼的時候，她已經身在溫暖的山洞裡了。

一個男子遞了一碗溫酒過來。

夏妖姬沒有去接，盯著面前的男子。

“你是妖？”

尋常人類又怎麼可能不害怕她的寒氣，眼前之人必定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