業務單簽署完畢，又被林易交還到劉傑手中，劉傑伸手接過，看一遍簽名處的字跡，點點頭，將這張業務單，還有其他幾張業務單放到一起，用夾子夾好。
做完這些，他才拖動滑鼠，在電腦上輕輕一點。
印表機繼續工作，嘎吱嘎吱。
一會兒，一張新的票據被印表機吐出，拿起票據檢查一遍，確認資料沒有錯誤，劉傑又從抽屜裡掏出印章，在印泥上輕輕按壓一下，最後將沾滿印泥的印章，用力戳到票據上。
咚！咚！咚！一連三下，三張顏色不同的票據都被蓋上印章，劉傑撕下最前面的白色票據，轉手遞給林易：
“大概半個小時左右，你們的資金就會從對公外匯賬戶轉移到你們的賬戶。”
“轉進去的資金，會自動根據匯率轉換成人民幣。”
“這是入賬證明，你拿著入賬證明，還有你們的合同以及相關的證明檔案，去稅務局繳稅。”
做完業務，將電腦一關，劉傑轉過身，笑呵呵地看著面前的：“林總，你們公司最近有沒有貸款的想法？”
“新的一年，我手裡的業務單子還差一點，能不能幫個忙？”
林易收拾票據的動作停住，臉上露出一抹為難，抿著嘴思考片刻，委婉道：“我倒是想借錢。”
“可是劉行長，之前的貸款沒有結清，現在又拿新貸款，會不會……”
“會不會有點不太好？”
林易的遊移不定，全都被劉傑看在眼裡，他右手一頓擺，隨後又將椅子往前挪了一點，“不會不會。”
“那是另外一個合同，而且還沒有到還款期限，和這一次是獨立事件。”
“更何況，銀行又沒有規定說前面沒有到期的貸款沒還，不能借新的貸款。”
“林總你考慮一下。”
“好！我回去和我們紀會計說一下，讓她計劃一下。”大方得體地朝劉傑笑了笑，林易將票據裝回公文包，又將合同檔案原件收起，站起身，朝劉傑道完謝，這才拎著包離開。
一直到走出銀行，他才鬆了一口氣。
銀行是最簡單的，但同時也是最難的一關。
因為後續的一切，都要以銀行的票據作為基礎。
走出銀行，在門口掃視一圈，林易果斷走向角落。
角落的陰涼處，一輛破舊的桑塔納停在那裡，看到人過來，桑塔納按了兩下喇叭。
隨後紀雙雙的頭從車窗探出：“搞定了？”
林易沒有言語，先把紀雙雙趕到副駕駛，把包扔到後座，這才拍著包說道：“搞定！”
“我們現在去稅務局，記住我給你說的話，一定要學會裝無辜。”
紀雙雙不言，只是掏出臺本開始背詞。
工商銀行距離稅務局並不遠，幾分鐘的功夫，桑塔納就在稅務局門前停下。
看一眼近在咫尺的稅務局，紀雙雙努力壓下跳動的小心臟，拎起公文包推門下車，視死如歸的往前走幾步，然後又退了回來，趴在車窗上，對林易說道：“如果我進去了，記得撈我。”
“加油！”
得到鼓勵，紀雙雙轉過頭，大步流星走向稅務局。
“辦理境外設計服務費用稅務。”看到業務辦理號碼到自己了，紀雙雙大步流星走過去，將資料放下，同時說出自己辦理的業務。
業務員是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阿姨，聽見這話，愣了愣，又過了幾秒才回過神來，重複了一遍紀雙雙的話。
“辦理境外設計服務費用稅務？”
“嗯。”
“你們的人是在國內還是國外？”
“國內。”
“這樣啊！”業務員撓撓頭，彎下腰，從下方的抽屜裡抽出一張表，將表放到紀雙雙面前：
“你們的人都在國內，這裡選服務業，其他服務業，營業稅5%。”
“我先看一下你們的資料。”
趁著紀雙雙填表的功夫，業務員拿起那厚厚的一摞檔案，一點點翻看起來。
“這是什麼語言？”
“你們公司才開幾天？1549.45萬美元？一個多億？資質夠嗎？業務剛開，甲方就把錢打過來了？現在國外的錢都這麼好賺了嗎？”
“國外的完稅證明呢？”
“甲方幫忙掏了？但是沒給稅務證明，這……你們這虧了呀。”
“不是，你們公司就只有幾個註冊的結構師和建築師嗎？這麼點人手，就能完成這麼大的專案？業務能力可以啊。”
“你們這麼搞，總覺得你們的錢來路不正啊。”
“有銀行的證明嗎？我看看……”
“瑞士銀行轉入……”
“工商銀行的入賬證明……”
“你這樣搞虧了，如果你們合同簽署好，甲方配合你們把完稅證明提交再來報稅，你們應該能省不少錢。”
“下次籤合同注意點，你這很明顯是被甲方坑了，重複納稅，你們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還有企業所得稅……你們這成本不好算啊。”
“這樣，你今天就先把營業稅，附加稅費和印花稅辦好，企業所得稅你後面再申報。”
“合理的稅收抵扣，那是國家給的政策，賺了錢想方設法逃稅漏稅，那才叫犯罪。”
將一些不需要的資料退還給紀雙雙，將剩下的資料收起，業務員轉頭就開始忙碌工作。
工作太無聊，業務員一邊忙碌，一邊繼續和紀雙雙攀談：“你們的業務在伊拉克，話說，你們有沒有聽說那個樂子？”
“什麼樂子？”愣怔一瞬，紀雙雙連忙回應。
業務員拍了一下大腿，露出一副看熱鬧的表情，小聲說道：
“就是網上說的，伊拉克那邊有一個什麼組織，在我們這裡買什麼武器裝備，然後被人騙了。”
“我想著你們在伊拉克有業務，就想問問有沒有聽過這個樂子。”
“這還是我兒子給我說的，他說得笑死了。”
櫃檯面前，紀雙雙嘴唇緊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總不可能跳出來，拍著自己的胸膛說，阿姨你辦理的業務的資金，來源就是你嘴裡的那個樂子。
低頭思索片刻，她輕輕搖一下頭：“說實話，不是很清楚。”
“伊拉克那邊很亂，我們和甲方交流，主要都是透過郵件。”
“都是甲方那邊把需要的東西全部弄好，透過網路郵件發給我們。”
“我們的人還真沒過去過，還真沒聽說這麼個樂子。”
“不過，阿姨你說，要是國內的警察抓到那個騙錢的人，該判什麼罪呢？”
正在敲打鍵盤的業務員停下手，嘴唇微張，45度看著天花板，宛如一尊雕塑。保持了一會兒雕塑的動作，她又迅速低下頭，繼續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