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南幾乎是靠身體的本能在維繫這段對話。
太悲傷。
而且因為籍羽的這種淡然態度,這一切顯得愈發悲傷。
“你……會覺得,”圖南忍了半天,還是問出那個從來到這個世界後就疑惑的問題。
“育母不應該存在麼?”
“我是說……為什麼要有育母?大家都是雌獸。”
籍羽半晌無言,她只是沉默地繼續手上的動作。
還是過於冒昧了,圖南心想。
“應該,或者不應該。並不是我能夠考慮的問題。”
就在圖南以為她不會得到答案時,籍羽開口。
“獸神安排我成為育母,那我就只好是育母了。我給這個世界留下5個孩子,也許是六個……”
“這大概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吧。”
她收起梳子和粉,繞到圖南面前,微微笑著凝視這位美麗但嬌弱的雌獸。
“您真的太過溫柔。”她對圖南說。
“還從來沒有人問過我這個呢。所以,我也是第一次想這個問題。”
圖南已經後悔。
她不應該開口,因為她發現籍羽開始“思考”。而沒有力量的時候,進行的思考,是多麼痛苦。
“好啦,擦洗身體,您就自己來,如何?”
籍羽滿意地歪頭打量圖南,忽然,她一拍手。
“哎呀,忘記了,我幫你把耳飾取下來先放外面吧。”
沒待圖南反應,她傾身,撩開垂在圖南耳邊的長髮,打算幫忙。
但她的動作忽然僵住了。
頭髮落回圖南側臉。
“你……”
籍羽臉上露出非常意外、震驚的表情。
圖南不解地看著她。
“我沒有打耳洞。”
這是什麼值得震驚的事麼?她抬眼看向籍羽。
卻見籍羽摸向自己的耳垂,她緩緩側身,把自己光滑、飽滿的耳垂展示給圖南。
“你看……我也沒有耳洞。”
這又怎樣?
圖南不明白她這個動作的含義,心跳卻先急促地跳了起來。
有什麼……不對。
籍羽看她是真的不明白,終於愣在原地。
她呆在原地,定定看了圖南很久,像是在做一個很重要的決定。
忽然她轉身,掀開簾子,探頭往外面看了一圈,見女眷都在各自的小隔間並沒在附近,這才走回來。
她表情無比嚴肅,簡直像換了個人一般。
就算在只有兩個人的內帳隔間,她也儘量貼近,在圖南耳邊,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每一個雌獸,在出生時就會被打上耳洞。”
“只有育母,才沒有。”
圖南的血一瞬間冷卻。
她萬萬沒想到,這裡會有這樣的習俗。
也沒想到,她編造的身份,會被這樣一個看似不起眼的小人物拆穿。
她拋棄育母的身份,偽裝成貴族的女兒,既是為了提高自己在商隊的安全,確保商隊能更妥善地把她帶去下一個城市。
也是為了……提前籌劃,為接近孔嘉木或者海恩做準備。
她的籌謀會失敗麼?籍羽會拆穿她麼?
不……圖南心想。
如果籍羽想拆穿她,完全可以直接去告訴莊琦或者肯。
她沒有。
所以……
一切還有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