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雄哥、扶桑樹·二

澈帶著小咕咚去了校醫室，自從玩偶被雄哥扣了之後，小咕咚這幾天都茶不思飯不想的，再不去給他把東西要回來，估計人都得憋出病來了；蟄和流星去了安全保衛科，與宋長鏡一起審訊校委會上不打自招的那四名學院導師；沈歡歡和應採兒則是在306號辦公室教艾小薇等人如何處理一些正常的學生會事務，現在的學生會重新開始步入正軌，也該辦些稍微正常點的事了，不能總是玩兒跟蹤人那一套；至於萱，堅強如她，也有著自己放不下的心事。

在生活區A區，與那座矮山接壤的地方，在山腳下扣出入口，豎起一扇鐵門，往裡挖入山腹中，兩側圍上通電的鐵絲網，就像某種戒嚴的高科技生化實驗室，然而實際上這裡不過是學院的校醫處罷了，之所以地處偏僻且修建的風格頗為詭異陰森，全是因為這裡居住著一個人——雄哥！

學院的其他醫生都是與活人打交道，雄哥不一樣，他對死人的興趣遠遠大於活人，號稱能讓死人開口說話的他素來有鬼醫之稱，雖然醫術超群且深諳法醫之道，但他這人卻著實有點那個啥，用學員當中流傳對他的評價，那就是瘋子一個，這也是為什麼許多學院對這裡忌諱莫深的原因，小病不用來，大病不敢來，來了萬一遇上雄哥問診，還指不定是福是禍。

小咕咚害怕的躲在澈身後，兩人穿過鐵門一直走進校醫處最裡面一件陰暗房間，一路上光線通明，裡面的裝置設施也極具現代化氣息，有不少的醫護人員往來忙碌，唯獨到了這裡，燈光瞬間變得昏暗，地面上留下一條與外界涇渭分明的分割線，大門都是那種青灰色快要生鏽的鐵門，房門虛掩，沒有上鎖，澈象徵性地敲了敲門，等了片刻無人回應，然後不客氣地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進門的瞬間就被濃郁到極點的化學物品的氣味折騰個夠嗆，小咕咚死死捏住鼻子，毫不掩飾臉上的嫌棄，就連澈都忍不住的用手在鼻前扇個不停，這股令人作嘔的噁心氣味，簡直不敢想象雄哥怎麼忍受住。房間裡一團糟，各種化學儀器和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擺滿了桌子和架子，最左側的角落裡一個蓬頭垢臉的邋遢中年男子正**著手臂從散發著濃郁惡臭的福爾馬林的溶液裡取出一隻發脹的屍體手臂，放在鼻子前面使勁嗅了嗅，然後粗暴的直接撕下一塊人皮丟到旁邊的解剖臺，小咕咚看了一眼就把頭撇到一旁，澈也感覺到喉嚨裡堵得慌，來之前蟄還說要帶艾小薇他們來見見世面，幸好被他給阻止了，這要是被幾個小傢伙看見，怕是不得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

這個看起來跟流浪漢一樣的中年男子就是傳說中的鬼醫雄哥，這副尊容的確跟想象中不太一樣，哪怕是以澈的定力，都受不了這裡的環境，所以他挺佩服雄哥，別人待都待不下去的地方，他竟然能做到吃穿住行全在這裡，關鍵是，他是真的喜歡這個破地方！澈是一刻不想在這裡多待，衝角落裡招了招手：“那個雄哥，你先把小咕咚的東西還給我，等我們走了你再慢慢玩兒好不？”

角落裡的男子左手將屍體手臂放回溶液，右手向外指了指，兩人順著他的方向望去，只見小咕咚用十個銀幣的賣身契買來的最新版青蛙玩偶，已經被頭腳分離，大卸八塊地掛在牆壁上，旁邊還配有專業的文字解說，某某部位有什功能和作用，這儼然是被雄哥當成了標本來使用。

“啊！你賠我我的玩偶，你賠我的玩偶！”小咕咚哇一聲就哭了出來，淚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落，張牙舞爪地就衝向雄哥，看他眼睛噴湧的怒火，不把人以同樣的方式對待估計不會罷休，好在澈及時制止了他，被怒火衝昏頭腦是會付出慘痛代價的，他可不想小咕咚自己也被製成標本。

邋遢男子把屍體放回原位，瞬移般的出現在澈面前，用那還在滴淌著福爾馬林溶液的噁心雙手擰住小咕咚的後衣領，向擰一隻小雞一樣，隨手往後一拋，將小咕咚丟進角落裡砸翻了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留著絡腮鬍的雄哥看起來不過三十來歲，面相和五官並不醜陋，只是太過不修邊幅，所以給人這是一個醜八怪的既視感，此時他一雙眼睛放出光來，**裸地打量著澈，一雙剛摸過死屍的手無處安放，但絕對不是因為怕髒，而是因為興奮，澈不斷往後退，他就一直往前湊，猩紅的舌頭不停的舔舐著嘴唇，那舉止神態，彷彿站在他面前的並不是人，而是一件渴望了許久的稀世珍寶！

澈也學小咕咚一眼捏住鼻子，太臭了，簡直臭不可聞，至於雄哥反常的舉措，他早就已經習慣，他對活人一向不感興趣，但唯獨對自己除外，準確地說，是對自己的眼睛除外，這些年他不止一次明確表示要製造點什麼意外把自己給弄死，這樣他就能如願以償將他的眼睛製成標本好好研究，他甚至懷疑如果不是礙於校規，雄哥早就按捺不住這種鮮血之於吸血鬼一般的致命誘惑從而親自動手將他解決，

澈繞著牆壁轉圈圈，雄哥就一直跟著他，鼻子使勁的嗅啊嗅，臉色愈發的陶醉痴迷，他本想著說聲謝謝之類的，但看雄哥這幅模樣後果斷的放棄了，他怕一張嘴就被他給活吃了。

澈繞道牆角，拉起哭個不停的小咕咚，就把人往門口推，他自己則是隨手拿過一隻估計是煮麵用的大鐵鍋，直接蓋在了雄哥頭頂，腳下抹油，準備開溜。不過就在他們即將開門而出時，一道比蟄還要犯賤的嬉笑聲響起。

雄哥說話了，他摘下頭頂的鐵鍋竟是一點也不生氣，髒兮兮的臉上帶著極為明顯的玩味笑容：“桀桀，小傢伙，別怪我沒提醒你，理查德腦子裡的令咒，源自於黑暗力量！”

“什麼？”澈微微一怔，這是驗屍報告上所沒有寫明的內容，用黑暗力量種下的禁言令咒，這件事的性質可是完全變了樣，學院裡不止隱藏在一位異能力高達LV7之上的頂尖契者，而且此人與當初的戒一樣，都是黑暗異能力的持有者。他忽然想起理查德的供詞，當中提到因為戒的提前暴露，才使得清除計劃不得不提前啟動，能讓他們不惜如此也要保全的人，戒的身份必然極其特殊，甚至就連與他有關的這個組織，也要遠比他們想象得更加神秘，畢竟，契者當中常有人因黑暗力量蠱惑而墮落，但卻極少極少有人能將黑暗力量提升到LV7之上，這不是一般的邪惡勢力的人所能達到的程度！

不愧是雄哥，僅從一具屍體上，就能得到這樣的資訊，他們當初選擇第一時間將屍體帶給他的決定果然沒錯。澈還要再問，雄哥卻已經回到解剖臺，面對著之前扯下的那塊人皮，不知又在研究些什麼。

澈連哄帶騙揹著撒潑耍渾的小咕咚離開了校醫室，沒辦法，人是他帶來的，受了委屈他得負責擺平，在小咕咚的誘騙下，他被帶到上次買那個玩偶的玩具店，從老闆口裡得知又有了新款上架，那哭得通紅的眼眶裡一雙閃爍著淚花的大眼睛可憐兮兮望著澈，小咕咚什麼也沒說，但就這眼神卻勝過千言萬語，澈無奈，他最是心軟，哪怕明知某人是在藉機敲詐勒索，最後還是掏出了整整十個銀幣，就為了買一隻沒有任何使用價值的青蛙玩偶，這貴得何止離譜的價格讓他當時就在想，如果喚作是蟄或者萱，恐怕會把小咕咚重新送回校醫處。

得了新玩偶的小咕咚喜笑顏開，哪有半點之前的悲痛欲絕，果然人都是喜新厭舊的動物，轉眼他就忘了還在校醫室被五馬分屍的舊玩偶。兩人將從雄哥處得到的意外訊息帶回306號辦公室，冷清了達三年之久，期間不曾有任何外人踏足的學生會辦公室，如今終於重新向學員開放，接待室裡站在零零散散三四個學員，估摸著是到學生會有什麼事要辦，沈歡歡和應採兒在一旁悠閒愜意地喝著冰鎮冷飲，艾小薇，石昊，簡澤，樂嘉兒則是手忙腳亂地再與那幾名學員進行交流，明明人不多，但看他們那滿頭是汗的慌張樣子，很明顯一時半會兒還沒發適應這種工作。

澈笑著衝櫃檯處招呼：“老闆，兩杯可樂，加冰！”

沈歡歡笑著應道：“得勒，您稍等！”

兩人找了處地方坐下，不多久，應採兒端著盤子走來，作為酒吧老闆娘的她當起服務生來一點也沒有違和感，鞠了個躬，將可樂放到兩人面前，伸手示意道：“兩位的可樂，請慢用！”

小咕咚很可愛的點頭道：“謝謝採兒姐，你比蟄要好多了！”

應採兒高傲得一抬頭：“那是自然！”

沈歡歡也走了過來，四人坐在一起，遠遠望著對面忙得不可開交四人，石昊急得上竄下跳，在隔壁新搬來的檔案架上一通亂翻，最後還是忍不住求助道：“那個，兩位姐姐，圖書室借閱申請表在哪兒啊，我沒找到啊。”

應採兒毫不客氣地罵道：“你的眼睛用來幹嘛的？不會認字嗎？”

石昊欲哭無淚，他想說這裡十幾種不同的表格，他哪裡記得住，可一想到應採兒之前教他們時的嚴師模樣，他就只有把話憋回肚裡，艾小薇三人本該好好嘲諷他一番，不過他們現在估摸著也遇到了一樣的情況，自顧不暇哪還管得了別人。

沈歡歡笑著說道：“他們估計是沒想到咱們學生會還能幹點除了打架鬥毆之外的正事，這突然間讓他們學點腦力活，反倒有點不適應了。”

澈喝了口可樂，味道不算正宗，有點太甜，笑著打趣沈歡歡說她的調配手法不正宗，但這不太怎麼合他口味的飲料，今天卻比其他任何時候喝起來都要更有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冰塊加多了的緣故，他望了望依然冷冰但卻多了一縷人煙味的房間，心中前所未有的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