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幸福時光
彼此擱淺了五秒鐘左右,那邊終於開腔:“你家住三樓吧?”
步浩一個正姿坐起:“你怎麼知道!”
“哼,你開啟窗戶往外看。”
驚詫不已的步浩慌忙抱起電話就走到窗前,伸出頭去向下張望:一輛黑色紅旗巡航艦泊在單元門口。這時從車窗裡探出個人臉,也向上瞄了一下。我定睛細看,好像就是那個新疆男!小區不是不讓車輛出入麼,他怎麼進來的?我有點憤怒:“你跟蹤我?”
“嘿嘿!跟蹤談不上,姐姐我手眼通天罷了。”
“你!...”
“你什麼你,我叫楚夏!現在你最好趕緊過來,我們好好談談,不然後果自負!”
這句話讓我原本就緊繃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真的來了。上一刻還毫無徵兆,此時卻來得如此生動鮮明,不禁令人心增感嘆、世事無常。
深吸一口氣,我平復了下心情,然後對她說:“好,我馬上就來。去哪找你?”
“坐上他的車就行了。”
心徹底涼到了冰點,這句“坐上他的車就行了”在我耳朵裡聽起來,和“上了我賊船就行了”沒啥區別。掛去電話後,我憋著氣在沙發上呆了一會兒,然後站起來就準備走。這時候聽見小叢叫了聲“哥...”,懷著沉重的心情過去抱了抱她,用手指縷了縷她長長的秀髮,最後才下了樓,朝著未知的、盛大的死亡走去。
下樓後站在車前猶豫了下,才開啟車門坐了進去。那新疆男也沒半句廢話,車一點火掉頭就走。我本忍不住想問下去哪的,到嘴邊還是硬給憋住,問了也白問。
車出了大門徑直朝市中心開去。這比我想象中的要好點兒,本以為會把我拖到一些廢舊工廠啊、荒郊野外啊什麼的方便下手,現在看來情況還不至於太糟。
車行駛了大約有四十分鐘後突然慢了下來,漸漸停靠在路邊。新疆男把火熄掉並對我比了個手勢,意思是下車,於是趕緊推門而出。
咦?這個地方不應該停車吧?確切的說是不能停,正處於機動車道上呢,可就真停了下來。新疆男看了我一眼,指著旁側不遠的一個拐彎口說:“你自己往前走,小姐在那等你。”
步浩趕忙應襯地點點頭“哦”了一聲就準備走,他在背後突然叫住了我。冷眼盯看了我一陣後,突然目露兇光:“上次你對小姐做了什麼我都一清二楚,之所以沒去找你都是小姐的意思;現在我鄭重警告你,如果再敢碰冒犯她根的話...”
說完停頓了兩秒,然後右手在脖頸處做了一個“格殺”的手勢,面色兇狠。我的心也隨之“啵通”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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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地方步浩還是挺熟絡的,小時候跟爸爸來寫過生,以前也經常到這拍外景。過了前面那個拐彎就是“落仙橋”了,風景相當不錯。
懷揣著新疆男對我說的那番話,提心吊膽的往前走。
其實電視上這種鏡頭我見多了,但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有種令人難以置信的感覺。看新疆男那副狠樣,一點都不像說大話的人,但步浩又有點兒不相信,他真能把我給幹了?
就用這種直白的方式告訴我他要草劫人命?目無王法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簡直太恐怖了。
想著想著就過了拐彎處,遠遠的可以看見那座落仙橋。先前的那座石墩橋已經被現在的鐵索大橋取代了,破舊不再。慢慢走進,果然瞅見有個女孩站在橋上,兩手支著護欄,眺望江面。
就是她。今天沒有上兩次碰面時打扮得那麼火辣,而是紮了著馬尾辮,穿了一套軍綠色休閒套裝,配著一雙米蘭爵士靴,給人很颯爽的感覺。
由於心事重重,我也沒太注意她的裝束,當走到她面前的時候略想了一下,還是率先開口:“你好。”
她沒有立即說話,也沒有看我。我們倆就這樣交錯的站著。過了一會兒,見她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轉過頭來,報以淡淡地笑:“你也不賴。”
我再就不知道說什麼了,側身站在她旁邊,放眼眺望,一時間兩人都沉默著。
這裡真是個美麗的地方啊。兩岸鬱鬱蔥蔥的全是蘆槁,江面一眼望不到盡頭,與天相接的地方全是雲,形態各異。遠處偶爾會有一葉小舟搖過,上面載著佇立的鸕鷀和晚歸的漁民;向下看去,江水又綠得碧藍,不像溪水那樣透徹,但它們一樣寧靜。
此時水面“叮咚”一聲盪漾開來,泛起涔涔漣漪。不知是她丟了什麼下去,打破了這份沉寂。而她還開心地笑了一下。
這突然令我想起蘇東坡和蘇小妹的那首對聯來:
雙手推開窗前月;
一石擊破水中天。
江面漸漸回覆了平靜,可她卻不依不饒,又輕輕啐了口吐沫下去,如此粗劣的動作在她這兒變得俏皮,孩子氣十足。我摸摸口袋裡的銀行卡,本來想開口說話的,最後還是沒有說,掏出一支菸點上,倚在欄杆上看江。
玩了一會兒可能是嘴有點幹,她用舌頭抿了抿,不再吐吐沫了,卻也沒有閒著,翻身竟爬到護欄上坐好,隨後才算安靜下來,我目瞪口呆。她得意地看了我一下,對我挑挑眉毛:“敢不?嗯?”
本來還是敢的,可意識中不小心地向下看了一眼,我的乖乖!目測最少也有二、三十米吧,頓生猶豫。只是這一個膽怯的眼神就被她捕捉到了,隨即便輕蔑地扭過頭去:“哼,膽小鬼...”
其實我膽子並不算小,只是有點畏高,當面被一個女孩嘲笑卻怎麼也不行。於是兩三下就爬了上去,坐好後臉微微上揚“切”了一聲,士氣上暗暗跟她對峙著,比比看誰孩子性大點兒。
她捂嘴笑了起來:“行嘛!我哥都不敢。”
簡短的幾句對話輕鬆、詼諧,根本看不出彼此之間從前是有過節的人。這不禁讓我有點得意忘形,也忘記了眼前尷尬的形勢,開始跟她吹了起來:“這算啥?很小的時候我還往下跳過呢!”
她聽我這樣說,趕緊向下看了看,用一種很懷疑地眼光斜視著我:“吹吧!那麼高你敢往下跳?你會游泳嗎?”
。。。。
這還真是吹的。不過游泳我倒是會,以前還真跳過橋,是家附近的小橋,也就七八米那個樣子。像這麼高的真要跳下去能不能浮上來都是個問號。但牛皮既然吹出去了就要撐到底。猛抽了口煙,正了下臉色說:“吹什麼吹?以前年輕的時候什麼不敢跳?南京長江大橋照樣跳!游泳?哼,在水裡我比在地上還跑得歡呢!上...上大學那會兒,校泳五百米自由劃冠軍!靠!”
這牛皮可真是吹大了。以前在池塘裡遊的時候,除了比光英和那些小夥伴們遊的快點兒,就沒跟別人比試過。更不要提什麼“校泳”啦、“自由劃冠軍”啦都是瞎扯淡!只為跟她較個勁兒罷了。
哪想到她竟信以為真,“哇!”了一聲並鼓起掌來。說實話長那麼大還真很少有人為我鼓掌,男人嘛,也有虛榮心的時候,我得意地朝上擺擺手,面帶得瑟地說:“唉!以前的事就不要再....”
話說了一半還沒講完,她突然將我向前推了一把。就這麼一推,我整個人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嚴重失去重心,“啊!!!...”的叫了半聲,手腳亂抓一通後,筆直的向下墜去。入水姿勢不堪優美,甚至危險:身體平平的接觸江面,結結實實摔了一個大餅!臉、小腹、四肢瞬間傳來陣陣火辣,強烈地落差衝擊與跌潛至水中的擠壓感使我意志開始模糊。在深水裡,我如同置身於果凍之中。
向上看去,透過江水只有一輪泛黃的太陽還能對映在步浩的視網膜裡,可漸漸地,取代它的已是一片空白...
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面全是些小魚、小蝦的動物圍繞在身邊。我在廣闊無垠的水中還可以呼吸,暢快極了,隨便游到哪都不礙事。
悠悠醒來時竟不敢睜開眼,光太亮。慢慢有點知覺了,可第一個感受就是痛!發脹似的頭痛!連忙用雙手擠壓腦袋,五感才算歸位。
周圍靜悄悄地,沒有一個人。白色的牆壁、床單和被子,連桌椅都塗著白漆,看清楚一切時才明白,住院了。
漸漸的,所有都回憶了起來:一開始去找那個女孩、看見她在橋上、跟她吹牛皮、被她推了下去...對,就是這樣的。可後來是怎麼回事就真不知道了,應該是被打撈了吧。誰?是她嗎?不會,把我推下去怎麼可能撈我!看我笑話還來不及吧?也怪自己粗心,忘了她是什麼樣的人了,還在那瞎吹牛,正好給她一個藉口作案。唉,還好咱命大!這樣都死不了,老天心疼著我呢!哈哈!
反過來想想,那個賤女人也真夠狠的!假裝給我個好態度,模糊了我對她的戒備,就在我完全不設防她的情況下,忽然來個“溫柔一刀”!心機太重了,真是不虧我送她的那首詩。
在往細裡想,她知道我被救上來了嗎?如果不知道會不會以為我死了?這就是她的目的吧?真是歹毒!殺人的事都敢做,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想想我們並非深仇大恨的,她就敢痛下殺手,更別說和她結仇的人了,那還不把他家祖墳給刨個兩遍!
我正想的入神,門突然開了,就看見媽媽推著藥架車進了屋子。老媽也第一時間看見我坐起靠在牆上,連忙跑了過來:“哎呦!兒子啊!兒子你可醒了!你差點沒把老媽嚇死...”
我又支起了點身子,才發現小腹也生疼生疼的,裹著嚴嚴實實的繃帶。呲了下牙,強擠出一絲笑容:“呵呵...媽,是誰把我送...哎喲!你輕點....”
說話間老媽拿著一個靠枕墊在了我背上,微微的震盪牽動了我腹部的傷口一下。這時老媽又像步浩小時候做錯事那樣,用食指點著我的鼻子:“你說你是不是吃飽了撐得!庵?學什麼不好,非學別人當英雄!人沒救上來還要別人去救你...”
步浩聽得一頭霧水:“等等!你說什麼??我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