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犬愛無聲
犬訓員又指了指小屋中的辛巴繼續說到:“狗和人從某些方面來講很像,它們也害怕孤獨,討厭這種漆黑封閉的環境。透過這種處罰能夠加深它們的記憶,讓它們牢牢的記住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從而提升警犬的執行力。”
辛巴的眼神很落寞,無精打采的。步浩看在眼裡疼在心頭,差一點沒哭出來,哽咽著問了句:“它多久沒吃飯了?”
“也就中午沒吃。”
步浩站起身使勁拍了兩下原子鏡,辛巴耳朵一轉居然站了起來!
“開開門!開開門!”
步浩不停地拍著原子鏡,對犬訓員喊著。
“絕對不行!帶你進來已經違反規定了,現在差不多就走吧,快走……”
奈何步浩心細,一眼就看見牆邊有顆紅色的按鈕。沒有任何遲疑跑過去按下,原子鏡從中間裂開道門,趁勢鑽了進去。看見主人後辛巴一個激靈就站了起身,在小黑屋裡上下亂蹦!尾巴左右使勁的搖晃著,無比歡欣雀躍!
“辛巴,我來看你了!”
步浩將手伸進鐵柵欄,辛巴趕緊趴了過來不停地舔著,這種情誼令人催淚。犬訓員不在阻止了,反而走出禁閉室,掏出一根香菸點上,內心也是五味雜陳。
……
“辛巴,聽說你沒吃飯對麼?”
辛巴吐了吐舌頭,很簡短的一個摩爾斯密碼:“是”。步浩看後假裝很生氣,敲了敲它的腦袋說道:“必須要吃飯!不夠吃還要大聲叫,讓他們管夠!你知道嗎,咱倆身上的責任很大很大,以後還有許多事等著咱倆去做,可是你不吃飯身體就會變得很差!還能完成任務嗎?所以飯還是要吃的,聽到沒?”
辛巴吐吐舌頭表示答應,隔了沒多久又連續吐了好幾次,步浩知道是一串密碼,趕緊抬頭看了看四周,並沒發現安裝的有攝像頭。又瞅了瞅身後空無一人,才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裡掏出那本《摩爾斯密碼正譯》。
“一長、四短、三長、一短、四長、四短、四長……”
步浩將辛巴吐舌頭的頻率牢記於心,配合著書本沒過多久便破譯了出來:
“我能—感應到—主人—有危險—就會—去—救你”
一瞬間步浩熱淚盈眶!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了出來。
“乖……以後不允許這樣子了,你會受處分的……”
步浩聲淚俱下,辛巴又衝他連連吐舌,步浩趕緊將頭低下不敢再譯了,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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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又過去了十分鐘,步浩從禁閉室走出來,看見那位犬訓員蹲在遠處草坪上抽著煙,地上已經捻滅三根菸頭了。
步浩走到他跟前低下頭說:“老師,我錯了。請您處分我!”
犬訓員沒有問為什麼,也沒有說話,連一眼都沒看他。而步浩就這樣耷拉著腦袋,一動沒動。
用力嘬完最後一口煙把,犬訓員將菸頭丟在地上踩滅,才正眼看了看步浩。
“你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真的很像。”
步浩用眼角的餘光偷瞄了他一下,立刻回應說:“老師現在就很年輕!跟……跟我哥差不多!”
這馬屁拍得精髓,犬訓員聽了哈哈大笑,好一陣子才平復過來。此時看上去他心情不錯,伸直腿坐了下去。拍拍地板,示意步浩也坐。
掏出煙盒往他面前遞了遞,步浩第一反應是“老師在試探自己”,但時間只過去了一秒鐘,步浩就從煙盒內捏出了根菸銜在嘴邊,他相信這個人,直覺上。
犬訓員為他點上了火,步浩抽了一口嗆得不輕!自己不是第一次吸菸呀,怪就怪在這煙味道太重,都快趕上雪茄了!一般人還真承受不來。
犬訓員深深吸了一口,煙氣被噴得老遠,然後意味深長地講了起來:“記得那年我剛編號入職,訓練的第一隻狗就是羅威納犬,我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刀鋒’,模樣呢跟你那條差不多。它可調皮了,最喜歡跟我玩躲貓貓,但每次我都能找到它,因為它身上有晶片,而我只要拿著跟蹤器它就無所遁形了,哈哈!你說有意思沒?”
見步浩笑著點點頭,犬訓員貌似很滿足,繼續講道:“我每天以最嚴苛的條件訓練它,時間也投入的最多,刀鋒更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成為了一條優秀的搜爆犬。它協助我完成過不少任務,再隱秘的危險品都能搜出來,很快‘刀鋒’就名聲在外了。直到有一天,也是我人生中經歷過最噩夢的一天。”
聽到這裡步浩心頭驟然一緊,看來要出事。
“那一次接到的任務,是關於城郊化肥廠的恐嚇炸彈事件,我和刀鋒被第一時間派往現場。當時交給我的任務其實很簡單:第一,確定是否真有炸彈;第二,如果有隻要找到炸彈安置位置就行。刀鋒是經過上萬次反覆訓練的,我將它帶到現場時立刻就確定了炸彈的存在。”
步浩聽得非常認真,甚至菸蒂快要燒到手指了都還沒察覺。
“整個過程很短,基本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埋彈點。然後就不是我倆的工作了,兩個拆彈專家迅速抵達目的地,緊張而有序的開始著手拆彈。可就當我們準備出警戒圈時,刀鋒突然不走了!鼻子使勁亂嗅,出於對它的瞭解,我第一反應是場地內還有炸彈!連體炸彈!”
“果不其然,刀鋒在沒有我的命令下朝化肥池飛奔而去!我見情況有變立即朝兩個拆彈專家大喊‘住手’‘住手’‘還有一顆炸彈’,可是拆彈專家已經捧著炸彈出來了,幾乎與之同時刀鋒跳進了化肥池,在不足五秒的時間內,將安裝在化肥爐底部的炸彈拔了出來。它露出腦袋的那一刻,嘴裡銜著小布包,使勁的往我這邊遊啊遊啊,我好像還看見它再跟我笑……”
“整個池子‘砰’的一聲地動山搖,天空中下起了灰濛濛的化肥雨,巨大的化肥爐晃了晃,最終安然無恙。後來我們聽廠長說,如果化肥爐爆炸了,在場的所有人誰都跑不掉。”
……
這個故事已經講完很久了,兩個人卻遲遲沒有交流,漸漸的日暮西山,晚霞不在。
犬訓員直至最後將步浩送走也沒再說一句話,卻在他心裡烙下了深深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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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這片土地下的遺體
生前美麗卻不虛榮
強壯卻不傲慢
勇敢卻不兇殘
具備人類一切的美德
卻毫無人性的缺點
如果這段話若銘刻在任何一個人的骨灰上,必為毫無意義的諛詞;然而對一隻狗,卻是最公正的謝辭。
犬訓師的心靈,是埋葬愛犬最好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