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城市獵人（三）

鐘樓上。

殷苦禪把玩著手中的金幣，他屈指一彈，似乎有看不見的懸絲在自己的面前編織成一座類似於“祭壇”的狀態。

其中有黑煙滾滾，巨大的邪佛頭顱緩緩從“祭壇”內探出來，如同燈籠大小，火炭般的眼眸注視著殷苦禪。

“還不夠啊！”殷苦禪皺眉道，他想要修煉到道之巔，那麼就必須收攏十方業障。

一方業障等同於百萬數，那些愚蠢的人類根本無法收攏這麼大的“業”。

“你不應該動搖那些凡人的根基！”薛顛拎著一壺黃色的酒葫蘆，似笑非笑的說道。

“黃圖公不也在那些凡人的體內種下惡果？”殷苦禪笑道，“我們都是天地不容的魑魅魍魎，想要問天求道，就必須劍走偏鋒。

而且五鬼道，又不止我們兩個，還有三個傢伙不也在積極的做壞事？”

“我和你不同，你想要道行我想要長生，西方極樂坊卻迷戀紅塵，我們都是沉淪在慾望中的可憐蟲罷了！”

黃圖公輕輕飲了一口酒，有些感慨道：“時至今日，突然發現，長生，未必就是好事啊！”

“長生，是天地對於我們這些可憐蟲的一種詛咒，失去自由，失去靈魂，失去本我。

支撐我們的，只剩下一具不朽的空殼而已！”

殷苦禪皺眉道，他看著手中的金幣，腦海中似乎出現一道模糊的影子。

那是他最愛的人，卻天生缺命，故此聽聞爛柯寺有神仙酒，服下便可長生不朽。

他曾經為了心愛的人不惜剃度出家，只可惜，那些神仙酒掌握在老和尚手中。

老和尚冥頑不靈，自己哪怕再三懇求，也只是被對方勸誡道：“天地陰陽，生死無常，何必執著於外相？”

“因果不可逆，那麼我就擾亂天地！”殷苦禪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修煉出長生大道，登臨絕巔，然後以申通術法復活自己的愛人。

青陽城，靈管局。

法吏宋柴，陳端午還有新晉法吏高哲，三人以法力幻化出枷鎖，困鎖著一位年輕人。

這傢伙竟然憑藉著普通人的身軀，釋放出大型的“鬼域”幻術，將一條街的凡人進入一種特殊的“鬼打牆”的幻境當中。

自己老神在在的看著那些普通人因為恐懼而發生自相殘殺，就像是一個看客。

可是，他曾經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個。

陳端午坐在審訊室內，面容嚴肅的看著這個面色有些病態的年輕人，嚴厲的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所謂的神通術法，可是需要拿自己的壽元來燃燒驅使的？”

年輕人無所謂的點了點頭，笑道：“我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就算是餓死在街頭也是無人問津的那一類。

我也需要溫暖啊，可是這個社會不講人情，那我又何必講究？只要我能活著，活出自我就好啊！”

陳端午沉默了，他已經算到這些人會狡辯的任何話語，卻沒有想到對方能夠說出這句話。

“可是，你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你真的會快樂麼？”

宋柴溫和的坐在陳端午的側位，神色冷淡的看著那個無名無姓的年輕人，笑道：

“還有啊，你若是真的無慾無求，為什麼還要將自己偷竊而來的錢，資助那些無家可歸的孤兒？”

年輕人面色突然一變，他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可能是因為自己淋過雨的緣故，所以想給別人撐起一把可以遮擋風雨的傘？

宋柴突然笑了，看來這些所謂的普通人，也並不是無藥可救，至少他們還有人性。

“別問了，我是不會告訴你們的！”少年突然抬頭，露出一抹倔強，他冷聲道：

“所謂的太平盛世，都那些資本家騙底層人的一種手段。

他們喝著普通人一輩子沒有看過的名酒，拿著普通人拼盡全力都無法獲得的票子。

去揮霍而我們只有拼命，如果連拼命的機會都不給我們，那那些普通人就真的沒有希望了！”

陳端午搖了搖頭，無藥可救！他真的認為那些邪教能夠創造出和諧的太平盛世？

他們贈予普通人的能力，只不過是以毒藥浸泡在糖罐中的，那枚能夠令普通人喪失生命的糖果罷了！

赤陵區666路公交車，這是一輛能夠通往“黃泉”的工具。

它只有在午夜子時會出現在寂靜無人的馬路上，彷彿遊蕩在黑夜的地獄使者。

它漫無目的的在黑夜中尋找那些一文不值，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傳言只要你踏上那輛公交車，它就會將你送到一處能夠賺取這輩子都花不完的金錢，不需要任何本金，只需要你的壽命去賭注。

顧原便是這些孤魂野鬼中的一員，他是赤陵區的乞丐，平日裡連吃飯都成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