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衛隊長心領神會,立馬開始按照冊子裡的名單抓人,而有一些不在名單上,甚至有些在神王城的大人物,也都被趕來支援的禁衛們抓了個乾淨。時間匆匆忙忙過去了兩天,這河州城雖然有一大半官員被抓,屬實讓這座小城亂了一段時間。衙門裡的案牘堆積如山,街上的巡邏差役也少了大半,城中的商販們起初還有些忐忑,生怕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會影響到生計。
但城裡的老百姓們,卻是感覺無比的開心。茶樓酒肆裡,處處都能聽到百姓們拍手稱快的聲音。更有不少人家在門口放起了煙花爆竹,噼裡啪啦的聲響此起彼伏,將整個河州城都籠罩在喜慶的氛圍中。
這城南的李老漢甚至拿出了珍藏多年的老酒,在街坊四鄰間分發,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難得露出了暢快的笑容。
“老天開眼啊!”李老漢舉著酒碗,聲音哽咽,“這些年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的狗官,終於遭了報應!”
這在他們頭頂作威作福多年的官吏,一下被一掃而空了。往日裡橫行霸道的稅吏不見了蹤影,那些巧立名目的苛捐雜稅也戛然而止。集市上的商販們不再需要戰戰兢兢地繳納“攤位孝敬”,農戶們也不用再為了一畝三分地的賦稅發愁。
正常來說,這貪官被一掃而空,柳俊應該充滿成就感。他這次微服私訪,在河州城揪出了整整二十七名貪腐官員,可謂是做了一件大好事,理應高興。
但他現在,卻是一腦門的官司。柳俊坐在府衙的臨時書房裡,手中的茶已經涼了多時。窗外歡慶的聲音不斷傳來,卻讓他更加心煩意亂。案几上攤開的是金月月的狀紙,字跡娟秀卻力透紙背,每一個字都像是要躍出紙面咬他一口。
“狗神王”房門被猛地推開,金月月一身素衣闖了進來,腰間配著一把短劍。她的眼睛紅腫,顯然哭了很久,但此刻卻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我要殺你,給我哥報仇!”金月月瞪著柳俊,手已經按在了劍柄上。
柳俊嘆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狀紙。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出,所以特意撤走了門口的禁衛。這個倔強的姑娘已經連續三天來衙門鬧事了。
“不是,你有病啊。”柳俊黑著臉,卻並沒有叫侍衛的意思,“你哥做錯事,貪汙受賄那麼多,我沒殺他,給他發配邊疆了,不應該麼?你找我報仇幹什麼?”
說起來,這事跟神王城的金玄宰輔還有一定的關係。
金月月跟她哥金世榮,都是金家的旁支,這金世榮更是跟金玄宰輔有一定的聯絡,所以仕途也比較順當。
但此人貪得無厭,光是查實的神王幣,就有六百萬之多。
關鍵這事,還是金玄宰輔主持的,是金玄來了個大義滅親,將金世榮所有罪證給了他,他才給判了個流放邊疆。
“我哥是貪了錢,但他從未害人性命!”金月月的眼淚奪眶而出,“你知道邊疆是什麼地方嗎?他去了不到一個月就.就.”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手中的劍卻在顫抖。
柳俊神色一凜。他確實收到了金世榮在流放途中病死的訊息,但沒想到這麼快。看著眼前悲痛欲絕的姑娘,他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但很快又壓了下去。
“金姑娘”柳俊放緩了語氣,“神域法度不可廢。你哥觸犯律法,理應受罰。至於他的死我很遺憾,但這不能怪到我頭上。”
“不怪你怪誰!”金月月突然拔劍出鞘,劍尖直指柳俊,“若不是你多管閒事,我哥現在還好端端地做著將軍!我們金家也不會不會”她的聲音又哽咽了,劍尖卻紋絲不動。
柳俊看著眼前的劍尖,忽然覺得無比疲憊。這一年來,他查處了無數貪官汙吏。每次都是這樣,明明是為民除害,卻總有人記恨。他不由得想起上一個被他查處的神王城的一個大官,那人的老母親,跪在神王宮門口,咒他不得好死。
“砰”房門再次被猛地一把推開,許寶兒俏臉寒霜的走進來,直接就抽了金月月一個大耳刮子。
這一巴掌不光給金月月抽懵了,也給柳俊看懵了,這還是他那個溫柔可愛的乾妹妹麼。
“怎麼?知道疼了?你知道疼你哥,我就不能疼我哥了?他明明沒做錯事,憑什麼受你的指責”許寶兒語氣不善,指著窗外“你知道嗎?這兩天全城百姓都在慶祝,只有你一個人來找我哥報仇,你是不是覺得我哥好說話?蹬鼻子上臉?我哥再怎麼說,也是堂堂神王,按照神域律法,你這行為,誅九族都不為過!”
金月月愣住了,臉色煞白,劍尖微微下垂。窗外的歡笑聲隱約傳來,與她此刻的悲痛形成鮮明對比。
“就你哥死的冤?那些百姓呢,他們中有多少人被你哥逼得家破人亡?”許寶兒的眼神如同鋒利的刀刃,直視著金月月,每一個字都像是重錘,敲擊在金月月的心上。
金月月的劍“噹啷”一聲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的身體彷彿失去了所有的支撐,踉蹌後退兩步,臉色瞬間變得毫無血色,嘴唇微微顫抖,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我我.”金月月終於癱坐在地上,淚水如泉水般湧出,她雙手掩面,終於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充滿了痛苦、悔恨與絕望,彷彿要將她內心的所有痛苦都宣洩出來。
柳俊站在一旁,彎腰撿起那把掉落的劍,輕輕擦拭著劍身上的塵土,然後將其輕輕放在案几上。
他本想再說些什麼,勸解或者安慰,但看著眼前這個崩潰痛哭的姑娘,他的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同情與無奈。終究,他只是深深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向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