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記得雲夢澤裡有梅花樁啊?那是道士武僧的把戲才對……”船上的年輕人議論紛紛,雲夢澤湖中央的水深也不可能說有什麼能供人站在上面的梅花樁。難道那人是站在竹排或是木筏之類的東西上面?
也不對,那人影站在水上一動不動,軀體佝僂且僵硬,就像是一根插在沙地上的筷子,完全沒有半點重心偏移或是失去平衡的吉祥,任何竹筏都很難穩當到這種程度。
那個詞怎麼說來著?——如履平地。就像站在地面上一樣。
“湖中央怎麼會有站著的人?該不會是鬧……”
“別瞎說,這種事情你不說還好,一說可能就……”
吵吵嚷嚷的年輕學生們紛紛安靜了下來,遊船上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船長手握著操縱桿,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發動機在船屁股後面隆隆作響,愣是停在原地不敢前進半點。
船沒有怎麼移動,但那人影卻越來越近了。
沒有邁開雙腿行走的動作,也沒有任何多餘的搖晃,祂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平移’了過來,老人身上寬鬆的儒衫沒有沾到半點水漬,圓滾滾的肚子裡傳來陣陣腐敗的惡臭。
“那是,什麼東西?”
“鬼他媽知道!”船長大吼一聲,匆匆操縱船隻轉向想要逃離這片詭異之地,但那在湖面上平移人影卻比引擎驅動的遊船速度更快,身軀佝僂的老人臉上是一雙黑洞洞透出血肉的暗紅色的眼眶。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清晨的陽光灑落下來,將財神死氣沉沉的老臉照得金碧輝煌,能從眼眶中隱約看見祂腦殼裡乳白色的腐敗腦漿。
船頭的探照燈掃過湖面上稀薄的霧氣,將財神枯瘦佝僂的蒼老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船上的尖叫與崩潰的大喊此起彼伏,倉皇逃離的眾人心中滿是恐懼,熱血上頭的他們沒有注意到,當探照燈掃過湖面,映照出來的卻不只有一個影子。
在財神佝僂的身軀後面,空氣中空空如也,唯有一抹漆黑的身影眨眼間竄過波光粼粼的澄澈湖面,離弦的箭般射向財神的身後。
如果將這抹影子的動作放慢,便能夠勉強分辨出那扭曲的人形模樣,看上去應該是一名高高瘦瘦的成年男子,手中握著一柄長條狀的物品,不知道是棍子還是刀劍什麼的,或者乾脆是一把拖把也說不定?那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到了財神的身後,雙手高高舉起,又迅速落下,將它的頭顱一刀砍下。
在影子被斬首的同時,那身軀佝僂的老人的頸脖也隨之斷裂,一顆圓滾滾的頭顱撲通一聲落入湖水,暈開一抹烏雲般的鮮紅。
財神死了。
但頭顱入水的聲音還未消弭,緊接著又是一聲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在雲夢澤上響起,像是一枚銅錢從破了洞的口袋裡滾落下來,丁零當啷落了地。
財神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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