鉛灰天邊浸染著一抹緋紅。
黃昏時分。
杜美琴緊鎖院門,院子柵欄略矮,她只能將屋子裡門窗都死死鎖住,今天沒有燉煮晚飯,將儲存的菌菇幹拿出來,和女兒待在臥室中。
她的女兒叫杜星,杜星今年才七歲,乖巧地坐在小板凳上面,手裡握著菌菇幹,小小聲說。
“媽媽,為什麼不能大聲說話呀?”
杜美琴全身緊繃,警惕地凝視著門窗的方向,聞言將注意力稍稍移到女兒身上,低聲解答道。
“因為媽媽想和小星玩一個小聲遊戲,小星不想玩嗎?”
杜星笑著道:“小星想玩!”
杜美琴伸手拭去她嘴角留下的食物殘渣,正想問女兒有沒有吃飽,就聽到外面院門被人敲響。
她心臟跟著顫了顫,連忙起身將女兒藏到床底下,壓低聲音對她說道:“誰跟你說話都不要回答,乖乖待在這裡,媽媽馬上回來。”
杜星聽話地點頭,“小星很乖,聽媽媽話。”
杜美琴這才起身小心翼翼湊到窗戶前往外看。
院門擋住了那人身影,她以為是去而復返的江笠,但很快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美琴姐,你在家嗎?”
是跟黃濤的三個女人之一,名為周小翠,不住這邊,住在村南邊的磚房。
因為一同服侍黃濤,她們三人之間的情感很深,而周小翠是她們裡年紀最小的,所以她和另一個女人都很照顧她。
周小翠也常來她的家,她無父無母,家中只有一個年幼的弟弟,在黃濤外出進貨的時候,便會帶著弟弟來找她。
杜美琴下意識想要抬腳往外走。
黃昏時分,灰霧即將來臨,哪怕沒有惡詭,也存在危險。
她想去提醒小翠。
但腳步頓在原地,那位巡邏兵的話始終縈繞在她的腦海中。
杜美琴並不知道,來到這裡敲門的人,是周小翠還是披著小翠人皮的惡詭。
杜美琴沒有動,也沒有回應。
她以為周小翠沒聽到回應會就此離去,卻沒想到隔壁泥土房中忽然響起一聲尖叫。
這一聲尖叫打破安靜,穿透牆壁,輕而易舉落入杜美琴的耳畔。
杜美琴心驚肉跳,透過窗戶,看到原本站在她院門前的周小翠,被隔壁尖叫吸引,竟一步步朝那邊走去。
杜美琴幾乎不再猶豫,奪門而出,朝著周小翠背影大聲道。
“小翠別去!”
周小翠恍若未聞,著魔一般慢慢走到鄰居院門前。
杜美琴眼看她就要推門而入,腦子轟鳴,一片炸響,只剩空白,根本顧不得其他,推開院門,跑了過去攔住她。
“小翠!”
杜美琴不是硬心腸的人,在服侍黃濤這幾年裡,雖受盡了凌辱與折磨,但跟著她一起的兩個姐妹,支撐著她能堅持下來。
她們都是沒有父母的人,互相鼓勵,互相照顧,是彼此的親人。
杜美琴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周小翠去送死。
但當她伸手攥住周小翠的手時,被面板的冰冷驚得全身一激靈,寒意透過面板滲入她的背脊,一種極其不祥的預感如同烏雲般籠罩著心口。
杜美琴想到被自己忽略的地方。
周小翠從來不孤身一人來找她,哪怕黃濤在交易站,小翠也是帶著弟弟過來,怕弟弟一個人在家出事,便帶弟弟過來和杜美琴的女兒一起玩,也算有個伴。
而且周小翠也從不在黃昏時分過來。
緋紅褪去,便是充滿危險的灰霧,小翠會早早在家中點油燈,守著弟弟。
杜美琴先是驚恐,緊接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