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不用坐在車斗裡顛簸吃土，夏青當然不會推辭，與司機鄭奎打了聲招呼後，輕輕鬆鬆把自己的帆布袋和大揹包舉上車，塞進座椅前後，然後抱著糧袋坐在副駕駛座椅上等著發車。等她坐好了，鄭奎掏出裝菸絲的小鐵盒，又用裁剪好的泛黃的舊書紙捲了一根菸，遞向夏青，“進化菸絲，提神用的。”
天災後倖存的人類，不知明天和災難哪個先來，大都及時行樂，煙、性氾濫。
為啥沒酒？這年頭人都需要吃草才能活下去，哪來的糧食釀酒！
夏青沒說自己不吸菸，只擺手推辭，“這種菸絲勁兒太大，我抽不習慣，奎哥抽吧。”
女人們喜歡進化出香味兒的菸絲，鄭奎沒再推讓，掏出火柴點菸深深吸了一口，“你領的哪塊？”
“三號地。”夏青已經很久、很久沒跟人閒聊了，見鄭奎不接話冷場了，只好又主動補充一句，“就是城北一百二十公里，龍盤水庫那塊，挺小一水庫，奎哥可能沒聽過。”
鄭奎向車窗外吐了一口煙霧，“那地方不錯，離著舊團部駐地不遠。”
“嗯。”夏青聲音裡透著藏不住的滿意，她選三號地，部分原因就是因為離軍隊駐地近，相對安全些。
細長的捲菸抽完後，鄭奎又問，“就你一個人？”
夏青點頭，“嗯，一個人清淨。”
與兩百萬人在小小的安全區裡擠了快十年，如果不是能借著出任務時到外邊透口氣，夏青早就被憋瘋了。
“十八億人死的只剩下一億多點，出了安全區哪都沒人，但到處都是吃人的東西。”鄭奎聲音沉重，又隨手卷了一根菸叼在嘴裡。
總人口只剩百分之五的華國，已經是藍星上天災人口生存率最高的國家了，許多小國已經在天災中滅國，有的國家甚至因為地殼運動沉入地下，不復存在了。
夏青默默望著安全區十米高鋼筋混凝土圍牆上，一大塊一大塊風乾的暗紅色血汙，和一次次人獸大戰留下的焦痕、裂痕，沒再開口。
“小姑娘，我可找著你了！”領地時排在夏青身後的瘦高男人跑到車邊，熱情與夏青打招呼，“我叫趙澤，領了四號地，以後咱就是鄰居了。”
四號地在三號東面，是夏青心目中僅次於三號地的選項。她掃了一眼趙澤身後的十幾個男男女女，微微點頭，“夏青。”
夏青態度冷淡，但她肯搭理自己這個普通人，在進化者裡已經算好的。
趙澤扒窗想再套幾句近乎時，鍾濤帶著一大幫帶著破破爛爛行李的人走過來，催著車邊的人上車，“都上車，再磨嘰一會兒，天黑都趕不到地方。”
趙澤帶頭呼啦啦往車斗跑，鍾濤上車坐在夏青和鄭奎中間後，鄭奎一腳油門，車就猛地躥了出去。
天災前四通八達的公路，早就被地殼運動、強酸雨和進化植物徹底損毀，現在卡車走的路是這幾年一段段清理出來的土路。因為車斗帶著不少人，車離開安全區附近的平坦路段後，速度就降了下來。他們上午十一點從安全區出發，一路走走停停，下午五點多才停在三號地邊路牌下。
最後一位乘客夏青下了車，目送輕卡調頭返回後，提起袋子在自己田裡狂奔一陣，被樹根絆倒後翻身仰躺，望著天空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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