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霜霜姑娘
準備改唸‘天生我材必有用’這樣打雞血的詩,可酒喝高了,反覆只記得這麼一句,與其嚼在嘴裡說不出來自找不痛快,還不如先順著把春江花月夜給唸完。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
唸到這裡,趙川打了酒嗝,望著窗外印著的皓月,眼眶卻是忍不住再次紅了起來,作孽啊!
這六句詩不就是自己現在的真實寫照嗎?
到哪兒了都改變不了是個社畜的本質!
上一世受控於資本,強顏歡笑。
現在穿越到古代了。
貌似改變了,可真的改變了嗎?如變!
現在成為刑部尚書,稱的上是當了個大官,貌似不再受控於人,可真的改變了嗎?如變!
上一世再怎麼折騰,資本也只是諂他兜裡的錢。
可現在再不好好折騰,這些人可是要他的命啊!
是真應了那句話。
沒有最慘,只有更慘!
趙川猛喝兩口酒,這才將眼眶裡打轉的淚給嚥了回去,旋即走到窗戶旁,伸手靠著,看著窗外的月亮,對影成三人。
這一幕結合趙川剛剛所念的詩,落在站在樓梯上的李林霜眼裡,卻是另一番景象。
隱約間,趙川的身影和皓月重疊。
時而清晰,時而模糊。
竟給人一聲飄忽不定的迷離感,而那臉上的淡淡悲傷,更像是對世間凡俗的憐憫。
這種憐憫,彷彿已經超脫於世。
如果說之前李林霜對這首詩是否為趙川所做還存疑的話,此刻這種疑慮則是完全消失。
甚至,這首詩彷彿就是此刻應運而生。
李林霜紅唇微微張著,站在原地,如同一座雕塑,旋即喃喃自語起來:“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這說的,不就是我們大楚與紫離的恩怨嗎?”
趙川的形象先是在李林霜心中站穩腳跟。
李林霜緊接著,對對方口中的詩句聯想到多年埋伏紫離的經歷,心裡頓時被勾了起來。
眼見趙川靠在窗戶邊,似乎沒有靠過來的打算,李林霜咬了咬唇,正準備過去以便聽的更清楚一些。
可就在她剛抬起腳,旁邊傳來一陣細密的腳步聲,李林霜便又把腳收了回去。
李林霜抬起頭來,先前被她吩咐出去的婢女小雅已經帶著管家過來了,二人身後,還有五六個醉仙閣裡的打雜小廝。
“小姐!”小雅輕聲喊道。
“嗯!把他們都送到客房吧!”
在李林霜的淡聲吩咐下,那些小廝們走到一個個官員面前,抬的抬,抱的抱,像挪死豬一樣吃勁兒地搬動著。
“那他呢?”小雅指著站在視窗拎著酒壺喝悶酒的趙川,對李林霜輕聲問道。
“先別管他!”
“把太傅他們都一起送到客房就是!”
李林霜淡聲回答,原本她不放心這些人挪動太傅,畢竟太傅年齡大了,這些小廝平日裡又呆頭呆腦的,要是有個什麼閃失,太傅這把老骨頭能禁得住折騰才怪。
可現在她的胃口被趙川吊了起來,要是李林霜親自送太傅,一來一回,這麼一個時間差,恐怕便聽不到趙川接下來尚未唸完的詩句了。
“是!”
深知太傅和小姐關係的婢女小雅,雖疑惑李林霜這一舉措,可還是點頭答應了下去。
視線裡,隱約中彷彿看到醉仙閣裡的一些小廝將周旁的醉酒的官員小心翼翼抬走。
但趙川並沒有理會他們。
那些小廝也沒有去這個管醉酒唸詩的酒瘋子。
這樣甚好,省的他們打擾了自己雅興。
心裡飛快閃過這個念頭,趙川也沒再念詩,而是等他們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又繼續念起來。
不得不說,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只不過,喝醉的他,卻是沒有注意到一直站在樓梯跟前盯著他的李林霜。
趙川念一句。
李林霜便咀嚼一句,白皙的臉龐,從起初的困惑茫然,再到思索,最終到明悟之態。
趙川站在一個全新高度,利用此詩,對兩國的這種現象並未做出任何批判,而是那種淡淡的傷感,通篇用‘過去’與‘現在’做比照。
又彷彿是一種自我提醒!
這在常人聽來,或許沒什麼大不了。
像剛剛搬官員們的小廝,就是一個真實寫照,他們聽了跟沒聽沒多大區別,只當是一個酒瘋子在發瘋,巴不得不去惹他。
但在李林霜聽來,卻是別樣的味道。全篇雖說是在講春江花月夜,其中涉及到的意向,也是詩名中抽出來的字詞,然而眼前‘紫離重臣’卻似乎站在了一個全新的高度,透過春江花月夜來詮釋出了大楚和紫離的關係。
曾幾何時,大楚和紫離可是孿生兄弟。
而現在,表面毫不相干雙方漠不關心,可實際上卻是暗流湧動。
大楚在紫離安插人手,企圖一手掌控紫離情況。
而李林霜,便是其中之一。
但同樣的,紫離也沒高明多少,駐紮在大楚的探子恐怕也早已深入官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