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6章 意外

吳常看到迪倫的時候，迪倫面色慘白，身上已經看不到精和氣，只剩下一股精神還在支撐。

吳常見狀大驚，快步走上前來，說道：

“迪倫先生，您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

迪倫擠出一個勉強地微笑，說道：

“或許是察覺到使命將盡，這具身軀先於我一步，支撐不下去了。”

“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要經歷的輪迴，你不必為我難過。”

吳常嘆了口氣，握住迪倫冰冷的手，問道；

“您叫我前來，是有什麼心願未了嗎，如果我能辦到，一定不會推辭。”

吳常的表情真摯，不似作偽，這讓迪倫眼中露出一絲欣慰。

他看向屋內留下照顧他的一名住戶，說道：

“我有些渴了，你可以幫我接杯水嗎？”

住戶明白迪倫的意思，他拿著杯子離開病房，幫迪倫關好房門。

迪倫等到房間中只剩自己和吳常，他緩緩說道：

“我就知道，你和梅森那樣的人不同，搖籃曲計劃在你的主導下，才能成為弱者真正的避風港，而不是出賣靈魂的血肉工廠。”

吳常不解道：

“迪倫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迪倫急促地咳嗽兩聲，等到氣息喘勻，才說道：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在異變發生之前，我其實是中央研究所安全部的主任，我當時用的名字是桑多斯。”

吳常露出茫然之色，似乎沒從迪倫的描述中反應過來。

“我聽說中央研究所的倖存者，應該都來到雅克大學，或是保守黨一邊，你既然是安全部主任，為什麼會和落單的倖存者們一起，擠在城市邊緣的建築裡？”

迪倫猶豫片刻，說道：

“我是故意和大部隊分開的，因為我和其他人不同，我的目的是復仇。”

復仇。

吳常臉上露出恍然之色，如果復仇是迪倫和奧莉爾的動機，那之前他沒想明白的問題便迎刃而解。

看到吳常的表情，迪倫繼續說道：

“看來你已經知道了搖籃曲協議的真正面目，所以知道我在想什麼。”

“你想的沒有錯，我的大兒子，因為受到我的影響參軍，他很有天賦也很努力，很快成為軍方王牌突擊隊中的一員，由於身體素質優秀，和我一樣，成為了軍方的改造者。”

“只是那孩子太過優秀，又太想追趕我，為了得到我的認可，他每次執行任務都格外拼命。他的努力，讓他用八年時間換來了十幾枚勳章，卻也因為過度使用生物識網，患上了生物識網溶解症。”

聽到這裡，吳常已經知道接下來的故事，但他沒有打斷迪倫，而是作為一個傾聽者，靜靜聽著迪倫的回記。

迪倫的經歷，與化身為人偶怪物的研究所九層主管佩頓相似，他們都具有能力，被搖籃曲協議看中，為了讓親人得到最好的治療，第一時間康復，加入該計劃之中。

只不過迪倫比佩頓更慘一些，佩頓的妻子兩次自我了斷，都被他救了回來，迪倫的兒子參過軍，行動更加決絕。

他開槍打穿了自己的腦袋，就算是艾琳在場都救不回來。

這件事讓迪倫十分自責，一度沉淪在悲痛中，就當他因為消極工作，即將被中央研究所解僱時，有人找上了他。

對方告訴他，他兒子之所以會自殺，並不是搖籃曲協議的治療失效，也不是他疏忽了對兒子的關心，而是民權黨高層在暗中動了手腳。

這些人為了讓迪倫這樣的人，更加死心塌地為搖籃曲協議工作，發給他們親人的寧神素都是劣質品，不僅不會讓他們的親人好轉，甚至還可以按照要求，讓病情在一定程度惡化。

用惡化來恐嚇他們，告訴他們一旦離開搖籃曲協議，他們的親人將直接崩潰。

迪倫的兒子，便是在惡化威脅的週期中，身份解離障礙爆發，選擇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迪倫沒說是誰告訴了他這條訊息，不過吳常能猜出那個人是奧莉爾。

不只是因為奧莉爾的職位夠高，還因為奧莉爾主管的第八層，是負責大量患者意識同調，心理治療，以及寧神素和天塔協作的部分。

迪倫繼續說道：

“自從知道真相之後，我重新振作起來，人生中的目標也只剩下了一個，那便是復仇。”

“我要將搖籃曲協議的真相，以及民權黨等人的罪行記錄下來，公之於眾。”

“不僅要讓改造者們知道，民權黨和保守黨，在刻意讓他們患上生物識網溶解症，還要讓普通人知道，政客們在用它們製造的威脅，引發人們對安全的恐慌，進而給他們選票，並同意他們的搖籃曲協議。”

難怪奧莉爾和迪倫帶著研究所第八層的資料離開，卻沒有將它當作籌碼，出現在任何一個組織。

因為從一開始，那便不是籌碼，而是罪證。

而異變當天，他們不是雅克市自救小組的成員，卻提前知道襲擊將至，因為他們等待的並不是自救小組的襲擊，而是保守黨的襲擊。

對於生物識網溶解症的放縱，和搖籃曲協議的執行，兩黨都有責任，他們從第八層獲得的資料，只能將矛頭指向民權黨，保守黨只要及時切割，便能全身而退，還能借此打壓民權黨。

如果這時候，利用保守黨的貪念，將他們撤下水。

公佈搖籃曲協議真相的同時，還公佈保守黨對中央研究所的襲擊和屠殺的證據，那將一箭雙鵰，對兩黨同時進行打擊。

吳常嘆了口氣，問道：

“那你最後成功了嗎？”

迪倫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停頓片刻，說道：

“我成功了，也失敗了。”

“我拿到了想要的罪證，卻發現事情的走向，並非我預想的走向。”

“我想要補償，卻發現我什麼都做不到，我能做的，只有儘可能保護那些因我而陷入混亂的無辜者，以及繼續收集民權黨的罪證，想辦法讓他們為此付出代價。”

說到這裡，迪倫看向吳常，臉上露出解脫的微笑。

“但現在，我似乎不再需要了。”

“我知道，尤金教授和梅森不是同路人，他有自己的計劃，我們雖然沒有加入他的計劃，但我對於尤金教授本人十分尊重。”

“他能認可你，與你合作，說明你和梅森不同，你推動的搖籃曲計劃，可以真正幫助那些改造者，既然如此，那我們收集到的證據，便不再重要。”

迪倫從病床邊扯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一個地址，隨後交給吳常。

“我們收集的證據就在這裡，由我的同伴進行看守，但她的狀態並不好，我希望你能看在這份證據的份上，幫我治好她的病。”

交代完這一切，迪倫像是徹底失去了所有力氣，躺回到床上。

他的聲音變得十分輕柔，喃喃道：

“我不明白，大家都說生物識網是一項改變人類的偉大技術，為什麼一切會變成這樣。”

“希望等我死後，全知的主能告訴我答案。”

吳常拍了拍迪倫的肩膀，將迪倫體內的禍祟之力收回，說道：

“迪倫先生，你其實沒必要這麼悲觀。”

“我和尤金教授見面時，在他的據點，看到了驚人的神蹟。”

“名為永潔之光的神明，不願看到這場災難繼續擴大，於是她降下神力，為這片土地的倖存者送上庇護。”

“我會派人送你過去，你口中的主，未必能對你產生幫助，但永潔之光冕下，會寬恕你所做的一切。”

聽著肖恩拙劣的安慰，迪倫笑著說道：

“謝謝。”

隨後他感到一陣睏意襲來，他閉上雙眼，沉沉睡去。

吳常開啟房間門，看到不遠處的走廊上，曾經被迪倫庇護過的住戶都等在那裡。

看到吳常出來，眾人急切地問道：

“肖恩先生，迪倫先生怎麼樣了？”

吳常笑著說道：

“他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精神壓力太大，暫時睡過去了，你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

他朝著傑森揮了揮手，說道：

“待會安排一輛車，送迪倫去自救小組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