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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白天的經歷太過離奇,江劍心在沉沉睡去後,竟破天荒地墜入了一個夢境。
她看見自己坐在一間蒼白的病房裡,四周瀰漫著消毒水的氣味,冷冰冰的儀器環繞著一張病床。
床上躺著一個少年,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隱約辨認出輪廓——清瘦、蒼白,像一張被水洇溼的素描。
他的身體上插滿了管子,輸液瓶裡的藥液一滴一滴地墜落,像是某種無聲的倒計時,監測儀的嗡鳴聲在寂靜的病房裡格外刺耳。
不知過了多久,嗡鳴聲戛然而止。
醫生走過來,拔掉了部分導管,少年緩緩睜開了眼睛,目光越過那些冰冷的儀器,直直地望向她。
江劍心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她看見自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精巧的蛋糕模型,上面插滿了蠟燭,燭火在病房的冷光裡微微搖曳。
她將蛋糕遞到少年唇邊,他輕輕吹熄了蠟燭,兩人相視一笑,彷彿這一刻的溫暖足以抵禦整個世界的寒意。
夢境驟然轉換。
依舊是刺耳的機器嗡鳴,依舊是那些冰冷的管子。
少年忽然抬起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指尖。
他的力道那麼輕,像一片羽毛,又像一縷隨時會消散的霧氣。
“……明天是我最後一次搶救。”
他的聲音虛弱得幾乎聽不見,每一個字都像是耗盡了他全部的力氣:
“妹妹……你記得……把我的呼吸面罩拔掉……”
“這樣……〔遺憾〕才能找到你……”
他頓了頓,彷彿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卻還是固執地繼續道:
“……在漫長的未來……幫助你……”
江劍心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著。
她死死攥住少年蒼白的手,彷彿這樣就能留住什麼,可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場景驟然扭曲。
再睜眼時,她已站在病房外。
慘白的走廊燈光下,醫生摘下口罩,疲憊地搖了搖頭。
那一瞬間,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雙腿卻不受控制地邁了進去。
病床上的少年被各種儀器包圍,呼吸面罩下,他的眉頭緊鎖,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像是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江劍心看見自己的手顫抖著抬起——
“啪嗒。”
呼吸面罩落地的聲音在死寂的病房裡格外刺耳。
心電監護儀的聲響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滴、滴、滴……”
機械的提示音漸漸拉長。
“滴……滴……”
最終化作一道絕望的——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