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有限預知

那一日，張鳴道與韓東籬都放下了所有的心防，全身心投入到拼酒大戰中去。

張鳴道自不必說，整個人就是一個人形的酒桶，韓東籬也不差，外表看起來倒是文質彬彬，喝起酒來氣勢比張鳴道有過之而無不及，大有一種酒瓶在手，天下我有的感覺。

面對如此酒友，張鳴道更不能落了面子，自從上次和顧清喝酒之後，挖掘了喝酒天賦的張鳴道已經成功升級為大酒神，和韓東籬你來我往，兩個人竟然喝出了一種氣吞山河的感覺，讓人感覺怪異無比，偏又好生和諧。

喝到最後，還是韓東籬比不了張鳴道這個怪胎，趴倒在酒桌上，旗開得勝的張鳴道自然要乘勝追擊，直到韓東籬說話都要打哆嗦為止，然後扶著韓東籬在亭子裡面的長凳上躺下，張鳴道一個人獨飲獨酌，世間繁華片刻化為清冷，一首老師武艾俊時常掛在嘴邊的打油詩從張鳴道口中緩緩吟誦出來：

“碎花殘卷秋雨後，

寒燈孤影酒入喉。

往事浮沉嫋嫋去。

情深此始淡淡愁。”

張鳴道看著躺在椅子上的韓東籬，恍惚中無端想起一句話：“只可畏天知命，不可怨天尤人。”

然後，便沉沉睡去。

張鳴道再醒來時，韓東籬已然不知去向，整個亭子裡已經乾乾淨淨，柔風吹拂，是一種比外界更清新的味道。此時對此方世界瞭解更深，知道維持這樣一個看似方圓不足500米的小世界實則已經是世間罕見的奇蹟，也不知道周半仙這糟老頭子是怎麼啟發的韓東籬，才促成了此方世界的成形，總之又是玄之又玄的過程與結果。

其實張鳴道有一個問題一直沒有問，那就是此方世界如果能夠隨著韓東籬的能力提升而提升，那麼當韓東籬走到人間巔峰的時候，豈不是能夠與世而移，超脫於世界之外，最終是否能成為一方獨立於真實世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

韓東籬行的是人間未有之道，是一座未曾有人踏足過的獨木橋，河中間是濃濃的迷霧，不知道橋的另一頭是眾生解脫之門還是眾生勞苦所在，這一切註定要韓東籬自己去尋找，如同張鳴道須得自己尋找自己的道。

站起身來，迎著客觀存在但很少得見的朝陽，張鳴道伸了一個舒服的懶腰，稍微活動一下昨日放縱的筋骨，出了亭子，才在前方看到了韓東籬的身影，他又恢復了第一次見張鳴道的破爛裝扮，一頭長髮成為了亂糟糟的鳥巢，蹲在地上也不知道忙些什麼。

張鳴道也不說話，輕聲走過去，低頭一看，渾身一震，韓東籬正在用雙手鋪設一條從亭子通往不知何處的小徑，這本身並不稀奇，然而這條小徑如果是韓東籬使用他的雙手從外界一點一滴收集資源，再一塊塊小磚鋪設而成的呢？

此時在韓東籬的手中，無數晶瑩的白色絲線流轉運動，隨著韓東籬靈活的五指，一點一點在地面上匯成小溪，漸漸凝固成一面面透明的塊狀物，最後成為凝固的小磚，可以想見，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正式憑藉著這一點一滴的水磨功夫，造就了張鳴道眼前所見。

張鳴道看著“東籬把酒”四個字的亭子頂上，昨日還在心底裡覺得茅草覆蓋的亭頂有些可笑，此時卻瀰漫著無盡的心酸。

回望人類興衰的歷史，自茹毛飲血，成為智慧生物的那一刻起，人類再也不曾喪失過希望和主權，一切能夠讓人類繁衍壯大的行為無不被貫徹到了極致，這才克服了完全不佔任何優勢的軀體，奠定了獨一無二的主導者地位，成為一個時代的基因霸主。

在人類這副脆弱的身軀裡，得容納多麼強大的力量！

在人類分量不重的腦袋裡，得包含多少無奈的智慧！

在人類並不耀眼的雙眼裡，得傳達多少滄桑的過往！

早就感知到張鳴道到來的韓東籬停下手中的事，拍了拍手，緩緩站起來：“終於醒了！走，哥帶你吃早餐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