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見有緣有劫

搖搖頭，不去想那麼多，張鳴道還是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賀菲菲的身上，在周半仙施法以金針醒神之術除去賀菲菲體內頑疾的時候，如果感覺沒錯的話，他與賀菲菲之間難以計數的命運之線被一刀切斷，同時切斷的還有某種一直壓在他身上的牽絆，這或許就是卸下壓力的由來吧。

自有意識以來，張鳴道一直感覺到一隻看不見的手在隨時監控著、操控著他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深入骨髓，甚至每天睡覺以後都會讓張鳴道感覺自己就是生活在一座囚籠裡，無數數不清的大網將他牢牢捆住，隨時能將他的行動控制住，他的人生，往外看去是比灰色的日月更加灰暗的光影。

它無處不在，小心翼翼而又肆無忌憚。

遇見賀菲菲是意外的驚喜，這個從一見面就讓他生出家一般親切的女娃娃，甫一出現就成了張鳴道生活的重心，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面傳遞出來的資訊，漸漸主導著他的生活。

所以，張鳴道眼看著賀菲菲越長越大，越來越可愛迷人，也越來越像一個地地道道的野人，張鳴道知道不管外面有多危險，他必須帶她回到正常的生活，這本就是他應該做的。

遇到周半仙又是另外一個意外。

這個神秘的中年道士給張鳴道一種神奇的感覺，說不上來又揮之不去，確實存在卻難以描述，那種親切中帶著疏離，戒備中滿含信任的感覺同時出現，讓張鳴道很是費解。

或許張鳴道要等很多年後才明白，親切與信任同樣是基於來自內心深處的真心，疏離與戒備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

在這個時候，張鳴道想起了多年前武艾俊與郭冬晨的對話：“運道系顧名思義，具備運道系能力天賦本身就要看運道。所謂一命二運三風水，運通常被看作命的展現與延續，運道好不好，運道強不強，運道硬不硬都是運道系能力看重的。”

“周半仙***就是運道系的能力者，而且等階不低。”想到這裡，張鳴道心裡沒來由的一動，一轉眼卻又抓不住。

張鳴道並不知道，當週半仙看到他與賀菲菲身上延伸而出的命運之線交織纏繞，數不清也解不開的時候是一種怎樣的震驚，特別是張鳴道身上看似穿插無數命運之線，實則大多不知根源何處，恍若無根之水一般憑空出現，還是周半仙幾十年以來察運最為複雜之人，才恍然明白為何必須要當面見到張鳴道才能在命運裡“看見”張鳴道--換而言之，張鳴道是與命運產生糾葛，卻又不被命運決定的人。

周半仙本來要找的人，或許是賀菲菲。

這個時候周半仙沒時間想那麼多，他開始整理張鳴道與賀菲菲之間的命運之線，梳理到最後卻發現總有一絲絲的不對勁，再細看，卻是兩人之間，無端連著一根不仔細看完全看不到的命運之線，在張鳴道與賀菲菲之間形成了完美的閉環。踟躕良久，周半仙還是嘭地一下一記念刀剪斷了那根不仔細看完全不存在的線，一瞬間周半仙驚地頭髮都立了起來。

世間能人無數，高手總在民間。

周半仙自己雖自認為沒什麼名氣，但要說在運道系方面的成就，不說世間第一也是人間罕見，此次循著命運之線見到張鳴道原本以為不過是平凡普通的事件，卻沒想到發現瞭如此驚人的現象。

周半仙無暇他顧，順著命運之線向前探去，遠遠地就看到了四個字“永生計劃”，且就在周半仙看見“永生計劃”四個字的同時，“永生計劃”方向睜開了一雙宛若黑洞一般的大眼，獰厲的警告之意撲面而來，讓周半仙知道這次怕是招惹到了難以想象的龐然大物，第一時間褪去了進一步探查的想法。沒想到對方卻不依不饒，竟是準備藉此機會給周半仙一個好看，周半仙不愧是運道系的天才，一記念刀，將張鳴道與“永生計劃”纏繞的命運之線斬斷大半，如此一來，雖然他自身與“永生計劃”直接衝突，加深了與“永生計劃”的聯絡，但以他的能力，多半過一段時間就能解決，反倒是斷了張鳴道這個定位器，讓對方短時間內很難有更加清晰的線索，給他自己爭取了時間。

隨後，只來得及與張鳴道講幾句話，周半仙匆匆離去，再也不見蹤影。

張鳴道對這些爭鬥一無所知，也不知道其間危險性多大，只是感到他的人生，第一次如同撥雲見霧一般卸下了內心警惕的重擔。他抱著賀菲菲在道觀裡沉沉睡去，夢中好像聽到了母親溫柔的碎語，回到了小時候一家幾口其樂融融的場景，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聽到，他把賀菲菲的手緊緊牽在手心，以為這樣就能將賀菲菲抓在身旁，但是，新時代煉獄一般的開始，不過是給人類小小得開胃菜，大頭還在一望無際的未來。

我們自小抓在手中以為最重要的人，就一定是陪伴我們一生的人嗎？

當時無比珍惜，當時無比隆重，當時無比激動，恰如“當時”二字。

此時正當時，此時非當時。

第二天張鳴道醒來時，賀菲菲睜著那雙大眼睛依然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但張鳴道已經從中看出來濃濃的開懷之意。

張鳴道鬆了一口氣，微笑著凝視著賀菲菲，用他們最習慣的方式向對方發出狀態不錯的資訊，末了張鳴道輕輕彈了一下賀菲菲的額頭，起身走了開去。再回來時，只見張鳴道端著一碗剛剛出爐的熱湯，浮浮沉沉的煙雲嫋嫋而上，襯托著張鳴道長年未經收拾的髒臉，竟然讓賀菲菲找到了家一般的感覺。

湯還沒到，一股特別醇香的香味已經傳到賀菲菲的鼻端，令人食指大動，走到近前，張鳴道端著不知從哪掏出來的破落瓷碗，洗的乾乾淨淨的碗身像是剛出窯那會的閃閃發亮。張鳴道用嘴輕輕一吹，湯的最上層乳白色的湯汁油珠兒盪漾開去，雪白鮮香的呆萌豬肘子浮現在賀菲菲眼前。

張鳴道溫柔地送喂一口，也許是久未進食，賀菲菲淺嘗一口，閉上眼，唇齒間盪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香味，久久不能散去。

那也許是新曆42年冬天賀菲菲喝的最美的一碗鮮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