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杜康坊
杯中自有千般好,緣是紅塵百味道。
喜怒憂,思恐驚,生老病死求不得,墮飲三昧怎奈何?
……
老話常說:“人生有三苦,撐船打鐵賣豆腐。”
如今在汴梁內,日子最苦不堪言的,卻是賣酒倌兒。
自開國以來,汴梁日漸繁榮,可謂是倉廩實、百家興。
都說男人少不得酒色財氣,百姓兜裡有了餘錢,市井間的酒生意自然也蒸蒸日上。
更有商人增辦酒肆,不僅叫賣各地好酒,還從域外進貨。
不到一年,汴梁之內,酒不勝數,醉鬼更不勝數。
每日走在大街小巷,都能看到不少喝成二五眼的醉漢。
莽夫醉酒是糙,士人醉酒是雅,可倘若皇帝醉了酒,那就是大事不妙。
文宣帝高洋,是開國高祖,本勤於政事、知人善用,在大旱年間,汴梁百姓能因他才吃上飽飯。
因此,聽聞帝王貪杯好酒之時,百姓們大多一笑置之。
然而,高洋這一醉,就從天保六年,醉到了天保九年,至今沒有清醒。
天保六年秋,高洋在興建高臺時,獨上高處,飲酒高呼,嚇得內侍差點尿了褲子。
天保六年冬,高洋塗脂抹粉,著女人衣裙招搖過市,且走且飲,百姓以為浪蕩瘋子。
天保七年春,高洋使宗室元家女,脫衣入殿,供寵臣作樂,旁觀暢飲。
天保七年夏,高洋殺薛嬪,提頭赴宴,剔屍骨作樂,自飲彈唱。
天保八年秋,永安簡平王高浚,因言獲罪,被高洋囚禁汴梁……
聽說,皇帝每日不僅沉迷酒色,還要借酒興,殺人取樂,活像是喝了兌瘋狗血的假酒。
如今,宮中人人自危,汴梁內百家駭然。
醉鬼把酒瓶子往地上一摔粉碎,人也屁滾尿流地回了被窩。
往日被酒客踏破門檻的杜康坊,到如今,也已是門可羅雀。
……
傅春竹走進杜康坊的時候,裡頭只有一個把臉都埋進花生米盤子的醉漢。
店老闆正在拍蚊子,見客上門,便把雞毛撣子一扔,笑臉相迎道:“客官喜飲什麼酒?我們這裡有上好的杏花汾、女兒紅、燒刀子,還有……”
“有三昧酒嗎?”
“還有西域的葡萄酒、高麗的米酒,就連北疆的馬奶酒也是好得很!看這天兒冷,您打上一斤回去,佐上一盤高粱餅和一碗醬牛肉,美過活神仙!”
“我問你,有三昧酒嗎?”
滔滔不絕的店老闆,頓時洩氣,賠笑道:“客官,這個真沒有。”
傅春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小的袁世芳。”
傅春竹微微一笑:“既然是袁世芳,怎會沒有三昧酒?”
袁世芳一臉莫名其妙:“客官,莫說小的叫袁世芳,就算是叫袁杜康,這沒有的酒,也不能憑空變出來呀!您若是誠心要買,就別跟小的開這玩笑了。”
“生意人舌燦蓮花是好事,可滿口謊話,卻容易被割了舌頭。”
傅春竹見那醉漢已沉睡過去,壓低的聲音冷了下來,“薛氏姐妹雖死,伺候她們的宮人還留了一兩個活口。你當真以為,世上已無人知道……三昧酒,是出自這裡嗎?”
袁世芳大驚失色,忙倒退兩步,上下打量他:“敢問客官尊姓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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